“嗯。”
他倒是丝毫不遮掩,承认得尤为干脆,反而让方然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为什么呢?”
何晨安轻笑一声,并未正面回应,而是说——
“来吧,陪我坐一会儿。”
可方然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目光透着厉色,盯向他,并不打算动弹。
何晨安对上他的眼神,那种复杂的感觉再度涌入心头。
“你真的不记得这个地方,不记得我,对吗?”
“十八年前,”没等方然回话,他便抬起胳膊,手指对着五点钟方向的一栋楼:“8号楼2单元,301是我家,302是你家。”
方然顺着他引导的方向望去,脑袋里似乎一根弦断了。
“当时,方老师跟我妈是同事,我们每天都会在这个小广场玩耍,那时候是你祖母照顾你,对吧。”
每一条零碎的记忆都能对上号。
然而重磅炸弹还在后面,何晨安从胸口的兜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相片,上面是两个小孩嬉戏的场景,身后,那棵樱花树粉红满枝。
方然感觉呼吸有点不畅通,深深地吸了口气。
“现在我能跟你聊聊了吗,然然?”
“我还是不明白,这些跟你抹黑贺之衡有什么关系。”
方然发现的谜题只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能结束,不止针对学术,日常也一样,不会容忍别人随便糊弄过去:
“你那张照片是俯拍的,倘若说你一直跟踪我注视着我,可以理解,但照片上却没有我的正脸,帖子里也处处只针对贺之衡,为什么呢?”
“因为你抛弃了我!”
何晨安伪装的平静终于破碎:
“你为什么搬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那天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你知道周末的清晨到徬晚这里的人流量是多少吗?”
“同样都是邻居,那个姓贺的,凭什么这么容易就超过我的位置?凭什么你把我忘记了却甘心情愿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他几乎声泪俱下的控诉,本就空旷的广场霎时间走光了人。
“你现在很不清醒,我没办法跟你沟通。”
搬家?
那个时候他才七八岁,这怎么能是他可以决定的事情?甚至他现在都记不太清了。
“我非常清醒,方然,你不要我了,现在也不想再见到我,是不是?”
“如果我小的时候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我真的不记得了,而且搬不搬家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
方然完全不被他可怜兮兮的发言所影响,目光沉静:
“可这些依旧不是你伤害贺之衡的道理,他是无辜的……”
“哈哈哈,无辜?你喜欢他,他就不无辜……到底凭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何晨安目中的妒恨快要溢出来。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迫切地表达赤诚。
“我不相信,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一棵小树高。”
“你不会懂的,然然,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感情变质非常轻易,恨变成爱也是如此。”
“那你是同性恋吗?”
方然再次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一句,竟然把伶牙俐齿的男生问住了。
何晨安脸上划过一丝迷茫,貌似从来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
“如果,你小时候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飞鹰社的副社长沈意,那你会有现在这样的情绪吗?”
方然步步紧逼,男生神色发生变化:“我、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令方然叹了口气。
依然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讯息。
“那你要怎么才能撤掉那个帖子,并且停止对贺之衡的针对与对我的跟踪行为?”
他话音一落,何晨安立即回答:
“跟我在一起。”
“不可能。”
方然的回应也十分迅速。
“那就抱歉了,然然,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这种思想方然丝毫不能理解。
何晨安处处表现得像个疯子,这不禁让他质疑对方是怎么考进燕都大学的。
不对。
靠着被激起的微薄记忆,何晨安的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了至少两岁,他们怎么会同届呢?
“那就不需要再谈下去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你知难而退的。”
方然转身就走,何晨安在他身后,却压根无力阻拦,只焦急地开口:
“我是校园墙的管理员,没有我的许可,没人能删掉那条帖子。”
“是吗?”
方然微微侧过头撇他一眼:
“那我也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在我眼里。”
何晨安脚步猛然顿住,这话太有力量,他从没想到过,方然的性格竟不如外貌的温和,外热内冷,真正的一条路走到黑,拒人于千里之外。
等他回过神,方然依旧消失在他视线中,回头,樱花树落了满地的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