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贺之衡又变卦,说累了不想去那个什么湖。
“那你快休息吧,诶,防晒霜和藿香正气水忘记拿下来了!我……”
他转身就要朝学校外走出去,却被贺之衡一秒伸手把人捞回来。
方然不解抬头。
“我会去拿的。”
贺之衡抬了抬眉毛,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手掌在他胳膊滑过去才松开:
“跟你说的事情,好好考虑,明早我要答案。”
“不需要一个晚上,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回答。”
方然叫住他。
男生背对着路灯,侧过头看向方然,目光晦暗不明,准确来说,是方然自己看不真切。
“我不会跟你搬出去的,抱歉。”
“为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贺之衡,我没有放肆的权利。”
方然抬起下巴,双眼沉静但很亮。
他们两个还没去过学校的湖,可是他的眼睛此时此刻正仿佛月光下的湖水一般深邃。
贺之衡顿了顿:
“我知道了。”
回到寝室,方然还有些魂不守舍。
只是保持距离,他就已经有了“失恋”的感觉。
太奇怪了。
他觉得自己没准是患了什么心理疾病,越来越脱离原来的性格,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方然?你回来了啊,这么早。”
室友之一刚洗完澡,一边用毛巾蹭着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跟他打招呼。
“嗯。”方然对着他点点头。
“你现在要去洗澡吗?左边是冷水,流速还挺大的,舒服!”
“谢谢,我等下再去吧。”
方然满脸疲惫地坐到椅子上,明明今天的运动量很小来着。
“哦,”室友说完,把毛巾往头顶一搭,路过他的时候,鼻子拱拱,似乎嗅到什么味道:“好浓的香水味。”
他眯起眼睛疑惑地环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方然的后背。
听到这话,方然蓦然惊醒,低头在自己衣领处闻了闻。
是贺之衡身上以及车内的固定味道,某品牌冷门的一款木质香。
“果然是女朋友吧。”
室友揶揄道。
方然懒得辩解,按一按眉心,兜里的手机忽而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以为是贺之衡,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时,没忍住发了怔,缓慢地接听,放在耳边:
“……妈妈?”
“小然,你怎么没在家?不是明天要开学吗?”
中年女人的嗓音。
“我们昨天就已经开学了,妈妈,我正在宿舍里,你和爸爸别担心。”
方然说得十分平静,可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半晌才有声音:
“对不起,小然,妈妈忙忘了,都怪我,你在学校还习惯吗?生活费收到了吧,我以后每个月再给你加五千,不,八千,你跟同学们多出去玩一玩,千万别亏待自己啊。”
男生没说话,对面的女人又自顾自问道——“小贺是不是跟你考进一所大学了?你们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跟亲兄弟一样,别总闷着自己,小然,让他带你去跟外界接触接触,多交点朋友,听话啊,爸爸妈妈有时间就去学校看看你。”
“我没关系的,妈妈。”
方然终于开口。
他有点后悔自己接这个电话之前没有戴耳机,虽然不是公放,他还是感觉别的室友都能听见,不禁眉头微蹙:
“我用不到那么多钱,你们有事业要忙,我也已经长大了,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不愿意成为你们的负担。”
“小然……”
那边的女声有几分苦涩。
“妈妈,你早点休息吧,我要去洗澡了。”
他挂断电话,低头舒出一口气,才起身拿上了睡衣,钻进浴室里。
翌日,上午的射击训练九点半开始,方然却早早醒了。
他有吃早餐的习惯,恰好另一个室友要晨练,两人便一起下楼。
“啧,张岩这孙子,让咱们给他捎两个肉包回去。”
“可以的。”
方然点点头,耳机里放着歌。
他提着两个包子回到寝室,意外的不止发现那位姓张的室友刚刚从床上坐起身,而更惊讶于屋里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男生呆住的工夫,身后的室友已经挤进门,疑问出口:
“这……你是哪位?”
贺之衡松开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淡淡瞥过去,眼神只定格在方然一个人身上。
“那什么,他好像是刚搬来的,咱们的新室友,叫……”上铺的张岩忽而宕机,他还没问过对方的姓名:“哥们你叫啥来着?”
“方然。”
贺之衡启唇。
“噢方……啥?”两个室友一同懵了,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方然。
而新来的那位还是冲着方然一个人说话:
“你的床铺是哪个?”
方然终于缓过神,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床,便从容地把早餐递给室友。
“趁热吃吧。”
他说完之后,才转头看向贺之衡。
男生已经开始观察方然旁边的那个空床铺,伸手要把箱子拽过去,可刚悬在半空的小臂反而被方然一挡。
“你能不能出来跟我解释一下?”
方然轻声道,表情看似并无波动。
但其实风平浪静之下,他的脑袋早就变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