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来,将柳倾秋的胳膊吹的往回缩了缩。
符卿云见窗户忘记关上,便起身把窗子阖好。
柳倾秋看着分明朝向内侧的窗子迎着风关了个严实,似是想到什么,微微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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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沐浴不容易,柳倾秋几乎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
穿好衣裳后,柳倾秋回到了榻上。
榻上的壁龛里有烛台,柳倾秋拿了本书,靠在被子上,慢慢翻着手中的书册。
符卿云坐在他身侧看了几眼,只觉得柳倾秋今日看书看的不大认真。
这人平日里看书很快,小半天儿的功夫能翻好几页才对,今日怎么停在这页好半天都什么动静,困了不成?
这种治国之道和拈酸诗文,确实容易让人犯困。
眼下柳倾秋连学堂都去不了了,读这些东西,怕是连个希望都没了。
符卿云心下感慨,柳倾秋那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用心不专。
他放下手中的书,用手摸了摸脸,眉头又是一蹙。
柳倾秋的脸依旧是红的,像是病了,却又不似病中那样憔悴。
符卿云走近了些,坐在榻边去看,只见柳倾秋整个人红的厉害,不止脸是红,耳朵,脖劲都红的厉害。
这人是怎么了,煮熟了的螃蟹一般。
符卿云伸手在柳倾秋面前晃了晃,他低头,发现柳倾秋重新拿在手上的书是倒着的。
这人定是在发呆了。
又不用心,又不歇息,两样都干不好,这怎么能成。
符卿云思量了片刻,干脆吹熄了一旁壁龛中的蜡烛。
此刻外头仍有太阳,但屋里昏暗,没了烛火就再难看书了。
柳倾秋回过神来,去摸壁龛旁的火折子,符卿云先他一步将火折子拿起来,藏在了被子底下。
“怎么不在……”
柳倾秋摸了半天没找到,便打算去院外读书。
这人刚沐浴完,腠理都是开的,符卿云哪敢顺他的意,只能又拿回火折子把蜡烛点上。
两人这么一折腾,没让柳倾秋睡成,倒是让柳倾秋开门关门的咳嗽了好半天。
符卿云觉得柳倾秋这脾气,真是犟的像头牛。
他不再管柳倾秋看书的事,正打算往榻下去给柳倾秋腾地方,忽然听见走过来的柳倾秋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偏偏做那样的梦。”
做梦,柳倾秋也做梦了吗?
方才的梦到底是他的梦,还是他们两个共同的梦。
符卿云思量许久,突然后悔没在梦里做点什么出格的事,这样柳倾秋醒来必然有所反应,都不必他猜了。
打他,自己舍不得,亲他一口,柳倾秋得恨死自己吧。
就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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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卿云跟着柳倾秋在小院过了几天闲散日子,很不巧,这些天他没再做过什么梦。
他有意修养,柳倾秋却好似时刻准备着离开。
果然,在三日后的一个清晨,柳倾秋留下一封信和一张借据离开了。
他像是一只永远在旅途中的候鸟,背了一个包袱,就走了。
包袱里面是一套换洗的衣裳和旧书,除此之外,就是那枚双鲤玉珮。
柳倾秋没再回竹屋,而是徒步出城往南去了。
京都势力复杂,不是柳倾秋这小书生待的地方。
符卿云觉得柳倾秋的做法很对,往南去,教书也好,做生意也罢,总归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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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后,柳倾秋走得慢了许多。
白日赶路夜间寻个地方凑活一晚,休息时,便借着光看两眼书。
符卿云不知道柳倾秋为什么这样爱看书,但一想到看书时柳倾秋不会胡思乱想,便觉得这书也算是个好东西。
早年间他祖父还在时,平民子弟是读不了书的,那会儿书都在王公贵族手中。
后来朝上有个刚上任的青瓜蛋子,叫张怀亦的,提出了什么“科举制”。
这科举制流程复杂,他当时没听明白,后来等青瓜蛋子入了狱,才知道这科举制就是让百姓也能入庙堂。
这还得了。
这总千无古人的东西,不是一个人能推行的。
又过了好些年,东陵王看着满殿熟到不能再熟的面孔,觉得没趣儿,才派人把张怀亦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