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完闻言,道:“那你们正好顺路,能……”
“不!”秋收的反应有些过激,他很快反应过来,找补道:“我还有事情,你们先去吧。”
颜完微微皱眉,看向秋收。
庄北从故障的农机上收回视线,正打算离开,却又被秋收叫住。
“我能问一下,你……”秋收叫住的是笛安,他神情忐忑,小心翼翼道:“……昨晚受的刑罚是什么?”
原本还神情淡淡的笛安,眸色一冷,他看了秋收一眼,然后言简意赅回答:“凌迟。”
听到这个回答,秋收脸色白了白,没再开口。
两人很快到了镇中心,其余几人早就到场等待,秋收也在开场前赶了过来。
故事会的场地布置得很简单,只有几把椅子和一个木制讲台,讲台之上还放着一个盒子,看样式像是抽签盒。
五人全部落座后,瑞泽蒂便走上了讲台,开口:“欢迎各位,来到‘幸福’故事会。”
“从今天起的每天中午十二点,各位都要来到这里。”
瑞泽蒂微顿,他抬眸环视众人一圈,继续道:“分享自己与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人之间……‘不存在’的故事。”
众人脸色骤变。
“接下来,抽签决定讲故事的顺序,每天一位。”瑞泽蒂说完,便把手伸进纸箱,拿出来一个白色小球,上面写着四。
“看来,我是第四个讲故事的人。”
瑞泽蒂说完便走下了讲台,他看向呆若木鸡的几人,淡道:“不遵守故事会规则的,会遭受,心罚。”
脸色苍白的秋收愣了愣,他下意识确认:“刑罚?”
瑞泽蒂看向秋收,纠正:“是心罚。”
此时,其余几人短暂犹豫后,纷纷走上了讲台,第二个抽签的陈落拿到了数字三,夏念星拿到了数字二,而慢一步的秋收,拿到了数字一。
秋收脸拿着白球,僵直在了原地。
最后上去的笛安直接拿出两个球,他拿着球回到庄北身边,问:“要哪个?”
庄北道:“都行。”
笛安点头,随手给了庄北数字五。
“请讲出你的故事。”瑞泽蒂看着台上的秋收,出声催促。
秋收抿唇,放下小球,抬眸看向瑞泽蒂,有些犹豫的开口:
“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存在?”
瑞泽蒂爽快的回答了他:“这是魇的规则,一旦他们得知自己不存在,你们也会遭受心罚。”
“所谓心罚,就是让那些本就不存在的人,永远消失。”
也就是说,一旦他们知道自己不存在,死而复生的他们就会当场消失,这个“心罚”对于在场的几位来说,远比□□的痛苦可怕。
失而复得,谁能割舍?
秋收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始叙述自己和颜完的故事:
三千良田换不来黄金万两,却能带走无数血汗与青春。
秋收的父母作为农学教授,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倾尽一生,不顾严冬酷暑辗转各地,将自己献给了金灿灿的粮食。
这样的无私何其让人崇敬。
而秋收的老师颜完,就是那个最崇敬他父母的人。
崇敬到,连他们的儿子也爱屋及乌的疼爱。
秋收是一直知道的,他的老师对自己只有长辈对晚辈的爱,没有其他。
颜完总告诉秋收,“秋教授他们不陪你长大,并不是不爱你,只是他们不只爱你,他们还爱着更多人。”
秋收不怎么在乎缺失的陪伴,他只问颜完:“所以你是来填补我缺少的爱吗?”
颜完愣了一下,笑着摇头:“不,爱不能被填补。”
秋收疑惑:“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颜完回答:“我是来陪你长大的。”
“那我就不长大了。”
这样,颜完就会永远陪着他了,秋收想。
即使过去很多年,秋收也赞成自己幼时的想法。
要是真的没长大就好了。
可该逝去的时光没法挽留,该逝去的人也……没法挽留。
在颜完离开长大的秋收之后,在秋收没来得及挽留之前,颜完永远停留在了三十岁。
父母告诉秋收,颜完死得英勇,他的死对无数人都有着重要意义。
“意义?他的死有意义?什么意义?根本没有意义……”泪已经流尽,秋收眼神变得空洞。
秋满仓瞪大了眼,想要反驳,却被秋收打断。
“……他活着,才有意义!”
秋收猛然陷入魔怔,他语无伦次,逼问自己的父母:“你们,你们是不是知道他会死?你们就是为了这伟大的意义看着他去死?你们肯定知道!既然你们知道他会死!为什么还要送他来我身边!”
晚悦看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儿子,只能哭着道歉:“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啊,我们……”
“我不怪你们。”
秋收忽然又变了脸,他拉住秋满仓和晚悦,一遍遍道:“他说过的,我不能怪你们,我不怪你们,我听话,我求你们把他还给我……”
秋满仓痛心闭目,晚悦已经泣不成声。
见两人不回应,秋收再度失控,将他们推搡出家门,疯狂嘶吼:“你们走!你们快走!你们不要回来!只要你们不回来,他就会回来……”
“……他说过的,他会陪着我的。”
最后,秋收一个人颓然跪倒在毫无声息的家中,垂首喃喃:“是不是我长大了,你就不要我了,颜完,你告诉我啊,你回来啊,我还没告诉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