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没读过多少书,并不知道“离经叛道”和“大逆不道”这两个词的重量。
但是现在她也读了很多书,肚子里有了不少文墨,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词的分量。
江姝月如此训斥她!
难道她对自己的好和关心只是因为自己是李安的孩子吗?
如果自己不是李安的孩子呢?
她们大概不会有任何交集。
如果自己真的喜欢女子呢?
她大概会避自己如蛇蝎吧。
念及此,李昱卿只觉难过的要死,连五脏肺腑都跟着酸胀疼痛起来。
她再次缓缓躺下,有些无力道:“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了。”
看她这副模样,江姝月自己的情绪还未好转分毫,又有些担心她:“秋香去熬醒酒汤了,喝完再歇息,不然明儿起来头疼。”
李昱卿闭着双眼没有吱声,心,火辣辣地难受着。
“秦青,”江姝月忍不住再提,“她不是良配,爹说了,会在京城达官贵族中为你择选品行高洁的男子。”
“像许鸿这样的吗?”李昱卿眼未睁,悠悠吐出这么一句话。
江姝月一愣,道:“许公子不管才学还是人品确实是上乘,只是——”
“他适合你,并不适合我!”李昱卿一个字也不想听进去。
江姝月怔住了:“你说什么?”
“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爹娘对他也很满意,”李昱卿终是把这几日郁结吐露出来,“你们是天作之合,我也为你高兴,寻觅到这样的良人,所以你就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李昱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又道:“至于我,你就不要操心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对你的关心,你不但不领情,现在反而因为有了旁人而要心生厌恶吗?”
这一刻,江姝月厌恶极了秦青。
若是没有秦青,李昱卿会和她一直和和睦睦、快快乐乐的。
“我没有!”李昱卿再次坐起来,“你和爹娘对我的关心,我当然感受在心里,只是……”
“只是什么……”江姝月追问。
李昱卿眼眶有些酸胀:“这么些年,我独来独往惯了,突然有了这么多人的关心,尤其是你的关心,我怕失去了,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
如果没有得到,那日子一如既往。
怕就怕拥有过再失去,那才是世间最悲痛的。
江姝月心中一疼,也伤心起来:“卿儿,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们,也永远都不会失去我。”
“可是你嫁人以后,我们不在一起,感情自然就会淡了……”李昱卿别过脸去,唯恐她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不会的!”江姝月上前一步,抱住她,温柔而又坚定,“不会的,卿儿,最多我不嫁人,一直陪着你。”
李昱卿脑袋埋在她的小腹处,听到这样温柔而坚定的承诺,泪,登时就滚落下来。
江姝月有美好的出身,也应该有美好的人生。
所以,自己不可以去干扰她的人生,更不能让她走上“离经叛道”之路。
感受到腹部传来的湿润,江姝月急忙推开她:“卿儿,你怎么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李昱卿掉眼泪。
李昱卿摇摇头:“没事儿,我是太感动了。”
“傻瓜,”江姝月抚抚她的头,宠溺的目光下移,落到她湿润的嘴唇处,想到秦青也是这么望着她,还亲她,心里登时又涌起酸涩和难过,“我们永远是家人。”
“嗯,”李昱卿点了下头。
她知道江姝月的“家人”和她渴望的“家人”不是一回事。
喝了醒酒汤,见李昱卿睡下,江姝月才安心的回房。
“小姐,卿小姐和秦姑娘……”秋香对于晚上所见所闻的震撼还未消下去。
江姝月脚步一听,厉声嘱咐:“此事千万不要宣扬出去,也不许让爹娘知道!”
“是,小姐,”秋香急忙答应,想到李昱卿和秦青相依偎的画面,有些新奇又惊喜,话也多了几分,“原来卿小姐喜欢秦姑娘,怪不得两人喜欢一起玩闹,秦姑娘是蛮可爱的——”
看到江姝月不好的脸色,她急忙止住了声,做了个封嘴的手势:“我一定严守秘密。”
一弯新月挂在深邃的夜空。
江姝月回了房,睡意了了,静坐桌前,神色黯然地磨了墨,不消一会儿,屋里墨香弥漫。
提笔,秀气典雅的一行字落于宣纸。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未识相思,已害相思。
已明相思,空余一番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