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呢？苏尧左思右想想不起来，心里好像被一根柔软的草梗戳来戳去，不难受，但烦得很。

他干嚎了一声，把整个脑袋砸到桌子上，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但砸了两下，清醒没清醒先不说，系统那边是蛮有意见的。

【宿主你别砸了，我这边都快地震了。】

“……呜呜。”

【应该没什么遗忘的了吧？宿主你不都已经来回核对了好几遍了吗？剩下的既然想不起来，那想必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唔，说的有道理。”

苏尧抬起脑袋，重新打起精神：“果然还是赶紧收拾完，回去无名峰上大睡特睡最重要！”

【没错！假期！休息！芜湖！！】

营地里，苏尧的东西并不多，多的是白薇母女她俩留下的药杵之类的器具，但她们两个在剑冥冢跟他们分开之后就离开了秘境，也不知道是沉迷训孩子给忘了还是怎么着，这些东西也没回来收走。

怪浪费的，苏尧想，他干脆收拾收拾全塞自己百宝囊了。

白玉做的药杵，收着，镶金边的研钵，拿走，没翻完的医书，装走，毛秃了的毛笔，也拿着！还有……欸？桌上怎么还有这么厚一沓纸，还是手写的……

苏尧拿起一瞧，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这不是他默写出来的那本初中生物书吗？！

他这下总算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忘记了忽悠走一早相中的人才！

但现在人已经走了。

完了，白写了啊……

一只苏尧从此失去的梦想。

他失去梦想的石化状态一直维持到跟着赫连尘回到了无名峰之后。跟赫连尘打个招呼后他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钻进被窝里，没了动静，连吃饭都没出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赫连尘想。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本就没多少人的无名峰上更加安静，赫连尘在苏尧门外来回踱步的声音是除了虫鸣之外唯一的动静。

犹豫了半天，赫连尘才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溜了进去，蹑手蹑脚接近了床上鼓起的一个包。

苏尧半张小脸捂在被子里，露出的一半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干净白皙，漂亮的像个精致的瓷器。

居然真的睡着了啊……

赫连尘想着，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他把给苏尧留着的晚饭放到了床头的桌上，加一道咒诀温着，心道这家伙平时嘴那么馋，今天居然不吃饭就睡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真是的，又不和他讲。赫连尘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赫连尘自小天赋高，于修行一道上几乎没遇到过像样的阻碍，傲然孤高九百年，却偏偏在当了苏尧的师尊之后头一回体会到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甚至在想，他这个师尊当的是不是真的有些不称职了？

嗯……那好师尊究竟该怎么当？

赫连尘想到了万寿尊，但想了一遭他老人家放养徒弟的日常之后，毫无收获。万寿尊唯一不算放养的徒弟就只有郁离君，但这两个人……算了，再参考下去怕会误入歧途。

那灵云师姐嘞？师姐善修阵法，这些年收的徒弟也不少，但这家伙每天就知道往墨玉师姐那跑，毫无参考价值。

除了这俩之外，还有……

赫连尘把自己能想到的人想了一遭，发现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还不如自己！

如此一番对比下来，赫连尘觉着，自己其实也能勉强算个“好师尊”。

他骄傲地扬起一个微笑。

身边的苏尧睡得开始不安稳了，大概是嗅到了饭香味儿，原本捂在被子里的鼻尖探了出来，可疑地耸动两下，眉心浅浅皱起，殷红的唇张开一小道缝来。

但却没醒来。

赫连尘托腮坐在床边，盯着他微启的唇，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他记得似乎在小时候大师兄跟他说过，睡觉张着嘴会变丑变笨！

好可怕，他的乖乖徒弟可不能变成那样。于是，出于“好师尊”的自觉，赫连尘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来，极轻地在苏尧唇上点了点，想给人合上。

但合没合上先不说，手感倒是……蛮好，软软的。

苏尧也不知是做梦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低低地“唔”了一声，探出一点舌尖舔上了圆润的、带着薄茧的指肚。

猛地，温热湿润的触感带着过电般的酥麻从指腹传遍全身，心脏扑通扑通地像是快要跳出胸腔来。夜风从窗缝漏进来，反倒吹的他脸颊越发滚烫。

赫连尘立即收回了手，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花妖谷的那夜……再往前，是苏尧窝成一团抱着狼形的他睡得鼾甜，还有他见他的第一面，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妖柔弱无骨般撞进他的怀里……

赫连尘忽然一拳锤在了自己脑袋。

死脑袋，快停下啊！！

可脑袋不停，甚至开始循环播放。

“怎么了，还想嘴硬？你看谁家当师尊的还有陪睡义务？”

——白薇那晚的话在耳边响起，赫连尘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似乎不是个好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