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咏志回头看了又看,小心翼翼询问:“我们真的不管他们了吗?”
郎源:“嗯。”
这和罗咏志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相违背,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冯雅和唐一明,很明显是不顾他们的死活……
但是现在,罗咏志可以肯定,男人走出的这个隐蔽的隔间一定是祁老板的所在之地。
如果带着他们不利于行动,一不小心还会全军覆没……不不不,他不能这么想。保护普通民众是他的职责所在,怎么会是累赘?
接下来的行动只会更加凶险,让他们避开,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罗咏志摇摆不定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郎源并未分心给罗咏志,也不知道他为了一件小事纠结了这么久,以至于错失了移动机会。
“小罗,小罗!”
罗咏志猛地回过神来,正要回答,却见到对面郎源禁止的手势,急忙刹住脚。
另一边,巡逻警卫的视线扫到这里。
片刻后,警卫离开。
罗咏志趁机转移。
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竟然也会走神,罗咏志暗自懊恼。郎队一言不发,虽说没有批评他,却叫罗咏志比听到什么都难受。
祁柒很可能还在这个房间,所以此处依旧保持着森严的戒备。
两人耐心观察了一会儿,一名黑衣手下打开门出来,叫了两个人上前,隐约听到几句“不必伺候”“送水”等词句,随后陆续有人送来木桶、毛巾以及各类洗漱用品,似乎祁柒打算在这个房间里洗澡。
这些人送来东西,布置好就离开了。
门口安静下来。
这给了郎源和罗咏志可乘之机。他们悄声接近,透过门缝并未听见里面的动静。
木门被无声推开。
昏暗阴沉的正厅里,唯有一个巨大的扶手椅坐落于正中间,厚重的长绒地毯仿佛吞噬了一切声音,让深色格调的房间愈发肃穆压抑,也让唯一的一点声响格外明显。
哗哗水声是从更深处的空间传来的,用金银打造的雕花屏风上,有影影绰绰的人形晃动。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夹杂着丝丝缕缕说不上名头的香气,宛若烟云,勾缠着人的嗅觉,入侵到神经深处。
罗咏志自觉是个正经人,具备超出寻常水平的自制力,却在此刻轻易输给了成年男性的本能。
哪怕知道里面那人与自己是相同性别,也不免心神恍惚。
只能怪这香气太过勾人,与先前的古龙水不同,似乎能唤起某种源自肉//体根源的渴求。
难道是某种违禁药物?罗咏志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他见到郎源完全没有被影响,已经开始搜寻线索,不由得自愧不如,赶紧集中注意力观察房间内部。
也因此没有发现,郎源在扶手椅的皮垫缝隙里发现了一撮黑毛,并偷偷放入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这人找的究竟是船体结构图的线索,还是别的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这个房间并非祁柒常用的,只是偶尔用来待客,里面内饰简单,也没有多少私人物品。
但内部设置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以至于可以搬来木桶洗澡。
罗咏志猜想,或许这是为了祁柒的习惯而特地划分出来的。毕竟每次见到祁老板,总是衣着考究、一丝不苟到了极点。
这听起来有几分熟悉……罗咏志不由得把视线放在郎源身上,一个同样去酒吧却会穿得像个谈客户的商场精英的人。
他在近乎没有存在感、与墙壁融为一体的书架上面发现了不少航海路线图与有关气象、地形、天文等方面的图纸,虽然年代久远,上面却精细勾勒了圣铁达尼号所行驶的航线,以及这条航线遍布的杀机。
是的,其中一张地图上面绘制的并非寻常海域标记,而是在简单的航线图上着重描绘了无数稀奇古怪的海洋生物——看起来像是一本志怪小说的插画那样天马行空,却又过于栩栩如生,以至于令人怀疑绘图者是否真的见过这些形状诡异的怪物。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只与船舱底部海怪相似的触手状生物。
罗咏志心头不解,想要找郎源商量,又想起这里还是祁老板的房间,只得把地图揣在怀里,打算出去了再说。
此时的郎源正背对着罗咏志,似在凝神思考。
靠近屏风的位置有一个博古架,上面并不似寻常木架放置一些古玩,反倒摆满了祁老板的私人用品,衣物、戒指、手杖等等……
难道说?
郎源拿起一枚猫眼石戒指,像一汪清潭,又像是隔着冰冷的宝石触摸到一双熟悉的绿眸——
这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主人的温度。
他在这里放下手杖,一根根扯开紧密贴合着指尖的白色手套,再用这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胸口绣着精致蕾丝的领巾。
紧接着就是用玉石牢牢扣紧的脖颈,新鲜空气涌入紧绷着的喉咙的刹那,圆润精巧的喉结微微滚动,或许还会传出一声餍足的喟叹。
花费足足二十分钟才能彻底脱下全部衣物、饰品,更不必说穿上这些美丽的装饰需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具上帝捧在掌心亲吻过的躯体,得以收敛绝大多数光芒。
因为如果没有了道德礼仪作为束缚,彻底绽放的艳丽水妖足以勾魂摄魄,让所有见过他的人心甘情愿奉上灵魂与心脏任其挑选——
光罗的足尖轻点地面,白皙如玉的脚趾被厚厚密密的黑色绒毛包裹住,每一步都像是无数细小触手如饥似渴却也卑微至极的挽留。
如同自泡沫中诞生的维纳斯,褪去华丽的首饰与精美的丝袍,去掉冗杂凡俗的外物,以最质朴最本真的姿态回归孕育生命的海洋……
——不,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个庸俗之辈的阴邪妄想罢了。
郎源指尖微动,手法极快地将猫眼石戒指收入囊中,转头对罗咏志说了一句:“走。”
引人遐思的水声停止。
两人迅速撤离,恰巧门外没有守卫,让他们得以安然离开。
感谢“奋不顾身”引开黑犬的唐医生与冯小姐。
追捕的同时,黑犬没有忘记前来向祁柒汇报进展。
沐浴中的祁老板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然而今天是一个例外。
黑犬轻轻敲了敲门,就见一位浑身沾染着水汽、衣襟半开,眉眼凌厉中透着阴鸷的乌发美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与往日衣着严谨规范的祁柒截然相反,甚至宽松的有些浪荡。
黑犬立刻低垂眼眸,无论是修长孱弱的脖颈,亦或是白皙纤细的皓腕,目光不敢触碰一丝一毫。
没等他开口,祁柒像是已经预料到似的快速打断。
“是声东击西,该死的老鼠光明正大地进入我的房间,偷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物,而本该为我看家护院自诩忠诚的狗,却被两只狡猾的兔子耍得团团转。”他的语调带着一贯的优雅,和一分强行压抑的怒火,最终化为毒蛇一般的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