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南点了三荤两素一汤,只有炒竹笋是辣的,其他都不辣。
江渝有些惊讶:“你不是很喜欢吃辣?”
“你又不吃,点多怕浪费”,宋淮南两指捏起筷子,店外影影绰绰的灯光如细碎的星子拓落在他的侧脸上,见人还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便轻轻颤动一下:“快吃吧。”
江渝收回视线,唇角微不可查勾了一下:“好。”
他动筷后,坐在他旁边的江杳也跟着动筷,她刚刚偷瞄了眼菜单,发现这里的菜居然四位数起步,三道菜就抵她一学期的学费了,看面相和外面也差不多,怎么会卖这么贵….
入口后,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这也——
太好吃了吧…
牛肉鲜嫩多汁,嚼一口满嘴的肉香,像在味蕾上悦动。
三人都没有吃饭时说话的习惯,饭桌上只剩下汤匙碗筷碰撞发出的清脆声,以及窗外潺潺流动的流水声和窸窸窣窣的蝉鸣声。
宋淮南吃饭过程中多次把目光落在江渝的动作上,这人明明没有接受过专门的礼仪教育,用餐却是不紧不慢、赏心悦目。
漂亮修长的手指握住筷子时指骨微微凸起,冷白的皮肤下青筋明显,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他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里是餐厅的中央,正摆放着一架大钢琴。
宋淮南突然很想听对方弹一首曲子,就弹在校庆舞台上弹的那首。
可,他又注意到对方清隽脸庞下藏而不露的疲惫,为了江杳的事,人大概累坏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拿起一看,是快递员打来的。
“你们先吃,我出去拿药。”
“好。”
宋淮南走后,江杳便凑近江渝,小声问:“哥,你从哪认识的人?这么有实力。”
后者幽幽一瞥:“问这个之前,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欺负的你?多久了?”
江杳知道自己瞒不了她哥多久,长期受到的霸凌像团巨大阴影一直笼罩在她心里,那些年受到的委屈和痛苦一下下拉扯她全身的神经细胞,这种感觉持续了六年,从高一到大三,一天一比一天深入骨髓,难以忘怀。
“哥,对不起……”
她颤抖着尾音。
“我好疼…”
“真的好疼啊…..”
江渝愣愣地看着自己从小护到大的妹妹,对方从未在他面前暴露脆弱,最多是跟他撒撒娇,装装可怜,却从未这般感觉全世界都将她抛弃。
“杳杳…”江渝将人揽在怀里,左手轻轻拍打对方的后背,柔声安抚,“别怕,哥哥在。”
“哥…呜呜呜呜….”
在江杳看不到的地方,江渝眸光闪过狠绝,下颌紧绷,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过了一会儿,江杳情绪平缓下来,宋淮南也拎着一盒药箱回来。
宋淮南扭开碘酒瓶盖,拿棉签蘸了一下,蹲下身打算卷起江渝裤腿给人处理却遭到拒绝:“先处理杳杳的伤吧。”
前者挑挑眉,口吻有些不善:“你不拒绝我会死吗?”
江渝愣了愣:“不是,我只是….”
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他没说出口,宋淮南自然也不知道,只以为江渝嘴犟。
他第一次给人擦药,人还不领情,那就不擦了。
宋淮南转了个身,将药涂抹到江杳手臂的擦伤上,动作很轻,低着头,眉眼透着股说不出的认真。
江杳也有些不好意思,边感谢边推拒:“宋哥,我自己来吧,就不麻烦你了….”
对于江杳的拒绝,宋淮南倒没什么感觉,顺着人话把棉签和药递给对方。
江杳接过,低着头自顾自擦起药来。
周围沉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俩人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错,又移开,谁也不看谁。
最后是江渝先软下声:“我不是抗拒你的触碰,只是你帮我太多,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
宋淮南半蹲着,漆黑的长睫缓缓抬起,仰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江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庭院的装饰灯陆续打开,一个个连成一片,明亮如星,映射在对方的脸上,在冷白的眼帘下坠下一层淡淡阴影。
“江渝。”
他极轻极缓地念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像是将名字碾碎在口腔里榨成碎片慢慢吐出。
“你得习惯我对你的帮忙啊….”
他声音懒懒散散的,尾音却像带了把小勾子,有种说不来的痞坏和撩人。
“这可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第三条。”
在江渝缓缓睁大的眼睛下,他继续道:“而且,违约是要受惩罚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惩罚?”
宋淮南眉眼忽地一弯,有点焉儿坏,薄唇似有若无地挑着,喉咙里紧跟着溢出丝丝笑意。
“义务劳工延长一年,依次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