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的激动情绪平息几分后,红鸾对芊芊道:“你确定启程日期后再来一趟,我写一封信你带着。我有一位交好的姐妹在京城,你到那里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凭我的信去找她。她每年都会派一支商队,为我送些货物,将来你若只能自己回来,她会派人护送你。另外我们虽不是普通人家,弟弟成亲,给弟妹的聘礼也绝不会少,足以让你父母家人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你大可不必为拒绝父母安排的婚事而过于愧疚。”
芊芊眼睛一亮,几乎喜极而泣。白玉手镯温润可爱,她抚摸着它,认为世上再没有比这代表与小狼定亲的手镯更为圆满的物什了。
***
尽管已定下亲事,到了芊芊确定日期、真收拾行李要离开时,小狼还是忧心不已。
他抱怨:“让芊芊直接搬到山谷来住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去京城走一趟再回来?”
青崖开解道:“两年前灵岛来人也邀请你去灵岛,你怎么不去?且不说这里有芊芊,假如没有芊芊,只有我和红鸾姐,那你也可以毫不留恋的去灵岛吗?”
两年前灵岛使者又来过一次,青崖、红鸾都表示要继续留在槐谷,小狼也不去灵岛,恰逢大牛二牛灵智将开,使者离开时就只带走了那两头有灵根的牛。
小狼道:“如果在我没认识你们之前,我肯定愿意去灵岛,可现在你们是我姐姐,你们不去我怎能自己去?”
青崖道:“那就是了,你与我们认识三年的时候,尚不能毫无留恋地离开,芊芊在父母膝下十五年,难道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抛下身体不好的父母同你私奔?”
小狼知道青崖说得有理,但还是免不了口头抱怨:“难道有她哥哥照顾他父母还不够吗?”
“她哥哥?”青崖嫌弃道,“你看她哥哥像是能照顾人的样子吗?”
青崖见过芊芊哥哥,因为是芊芊的家人,青崖也想尽量控制住自己以面相识人的习惯,客观看待,奈何看来看去,她那哥哥的面相只能让她想起四个字:贼眉鼠眼。
“唉——”小狼叹气,“京城那么远,还有一个与她指腹为婚的公子,她去了还能回来吗?”
青崖道:“你要相信芊芊,就像我相信长山一样。长山当时说他五年后才能回来,我不也相信了吗?”
红鸾老生常谈道:“男人的承诺比女人的承诺不可靠得多,你还是别指望他会回来。”
青崖不满道:“我不管什么男人女人,我相信的是长山,他只不过恰好是个男人罢了。”拍拍小狼道:“走,我们去看看‘那棵松树’,时间到了,长山很可能某天就会出现在那里,虽然他说可以找我找一年,我可不能真的让他找一年。”
提起“那棵松树”,不必再说地点,小狼就知道青崖想去哪里。那是位于结界外不远处山脊上的一棵松树,五年来,但凡路过那里,青崖就会指给他看,天旱少雨时,还不辞辛劳地提着木桶去给松树浇水。
小狼为了将要面临的离别,心中不安,左右在山谷里待不住,就随青崖一起爬上那处山脊,缓缓漫步。
“到了到了,就是这棵树,长山许下承诺的地方。”青崖站在树下瞭望,希望能在某处找到那个身影,可山上山下除了他们别无他人。
小狼拎着一根枯木棍子,围绕松树打转,无聊又气闷地敲打松枝。青崖宝贝这棵松树,喝令他住手,但越是阻止,小狼越是以此为乐,两人在树下追闹两圈,小狼突然停下,用手中棍子拨开松枝,指着树上一处,意外道:“咦?这里有一个木牌?”
青崖夺过小狼手里的棍子,探头过去:“哪里?”
“这里。”小狼指着他抬手恰好能碰到的一处树枝根部,那里有一根粗布绳绑着一个木牌,约莫一指厚,一寸长,布绳颜色与木牌颜色都与树干接近,因此极不显眼。
青崖一跃取下木牌,只见木牌边缘开裂,显是经历过长久的风吹日晒,木牌正中刻着两行小字:
山高路远,杂务缠身,无缘赴约,勿复相待。
那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她有一叠珍藏的手稿,上面记录着许多常用药方和她喜欢的花草茶配方,里面都是这种字迹。
青崖将木牌翻来覆去查看,小小木牌上藏不下其他玄机,只有刀刻的字迹,没有署名,也没说给谁,但青崖清楚,这是长山传递给她的信息。这个地方的意义,在外面的人,只有长山知晓。
松树是长山走后好几天才移植到这里的,长山记得他们分别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来过,发现了松树,在松树上留下这块木牌。
木牌的位置比青崖头顶还略高一点,又有松枝松叶遮挡,若非小狼一通乱敲,当真难以发现。
这木牌留在这里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山高路远,杂务缠身,无缘赴约,勿复相待。”
青崖反复默念木牌上的文字,一颗心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