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在,从来都没有在。
就是有点不死心,或者是说自己还是想存一点念想的,要不然人生总不能过得这样毫无指望吧。那样实在太苦了,如行尸走肉一般,整日浑浑噩噩。刚刚到国外的时候,他每夜每夜都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他总会拼命地想她,然后不停地拨打那个早就打不通的电话。再后来,他就拼了命地读书,将所有的课程压缩,只想着能早点回来,回来亲自问一问她。
真的回来了,他却一直都不敢来见她。
他害怕自己心里存的那点念想就像一个泡沫,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狠心的人呢?说分手就分手,一句厌了,就可以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他丢得干干净净。他被她从云端一把推下,差点摔得粉身碎骨,她却从来没有来问过一句,叶怀瑾,你疼不疼?
记得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就连他被篮球砸了一下,她都紧张得要死,慌慌张张地从看台跑下来,仔仔细细地拉着他又是检查,又是推揉的,惹得一帮队友们哄堂大笑。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有些丢脸了,可他低下头,看着她那样紧张的样子,心底却柔软得无以复加。
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地爱他。
她曾经,真的很好。
叶怀瑾没有再说话。
沉默了半晌,末了只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打扰了。”然后,又停了下来,只缓缓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递给她,“穿上吧,你身上的衣服太薄了。”
的确冷,从车上被赶下来的时候,她连外套都忘记了拿。南絮没有拒绝,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迟疑了一下,又补充,“怎么还你?”
“不用还,反正脏了,把它丢了吧。”
叶怀瑾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过身便走了。
他越走越快,仿佛后面有吞噬人的嘼在追赶他一般。他的南絮,原来真的已经不见了。他和她分手之后,彼此之间隔了一段漫长的光阴,那么远的距离,就像奔腾着咆哮的河流。在他的记忆里,明明那样一个素净的姑娘,可再见面时却是美得玉软花柔,不是时间,是那个人,把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敢吗?
向别人说出自己心底那些懦弱的嫉妒,他根本就不敢。也根本不敢让她知道,哪怕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哪怕他像垃圾一样被她丢掉,在宁德会所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仍然像第一次她跌入了他的怀里那样。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周六的早上,他根本不是无意经过那个街角。那个雪球砸过来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她跌入他的怀里,发梢轻轻拂过鼻尖的清香,和无数次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而刚才,他究竟说了什么?
叶怀瑾打开车门坐入驾驶室,他连后视镜都不敢看,生怕自己会看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仓促地踩着油门急驶而去。最后一句,那样难堪的话,如果她难过,他会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可如果她不难过呢,他还是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那个清冷的声音就像被敲碎的冰块,碎成渣,一点一点准确地溅到了她的身上
百发百中。
很疼,非常疼。
原来他不是心怀好意,只是想要羞辱她而已。她的确是脏了,可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羞辱她,偏偏他不行。他说出这样的话,将她心里隐藏的最后一丝丝的火苗都给扑灭掉了。
不过,灭了也好,早就该灭了的。
他的车越开越远,和那一年的一样。
寒意从四面八方地涌上了,实在太冷了。他留下的那件羊绒大衣,暖乎乎的,上面似乎残余他的体温。南絮迟疑了片刻,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抱住,用力地抱住,就像第一次在冬日里拥抱住那个气息温暖的少年。
那个少年在说:“你是个胆小鬼,你连喜欢我都不敢。”
那个时候她呢,被他奚落了也不害羞,反而更加抱紧了他,“叶怀瑾,那就换你来喜欢我好不好?”
“别走,”
她低下头,泪珠子就砸了地面上,晕开了,在这个冰冷的冬夜,就像一朵朵被人弄脏了的黑色霜花,就像她跟他分手的那个夜晚,她撕心裂肺地哭,没有人知道。
“别走,”她听见自己在低声喃喃,“你别离开我。”
可她明明也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留住他了。她早已没有了年少时那种毫无畏惧的勇气,明知前面的深渊有多可怕,却选择奋不顾身地往下跳,仿佛这样才能够证明彼此要在一起的决心。
她早已不再是年少时。
“老板,你是对的,后面跟着的那辆就是叶家的车。”
“给我盯紧。”
“......他走了。”
“......”
“老板,南小姐好像,在哭?”
容嵊重重地将电话摔在一旁,猛地推开了车门,转个街角,大步朝着那个公交站台走去。
远远望去,坐在那里的女人,早已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刺猬。容嵊心里一沉,他知道她是不对劲了,她现在的状态,跟他上一次在废弃的矿洞里找到她时,根本没有区别。
“阿德,赶紧找医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