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基德不吭声,这问题就跟问他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差不多。
“好了,去忙吧,你现在顶着唐家小少爷的名,没人欺负你。别跟别人说我在这里,不然我拉黑你。”白洋帮他重新系了一下领带,笨手笨脚的,领带都系不对。唐基德感激地抱了下白洋,这才离开。
等到白洋再往回走,一不小心被另外一个人拦住了。
不是别人,是白洋早就知道存在却一直没见过的隐形人。
谭玉宸这一上午,可真是认真扮演关系户,就坐在工位上玩手游了。他和唐基德同属SVIP小组,和岑书卉同级,工位离办公室不远,自然也就离白洋那组不远。
探头探脑观察了俩小时,谭玉宸可算是把白洋认清楚了。
白洋面对他也不客气:“干嘛?想打架?”
“我干嘛打你,你又没打我。”谭玉宸身高182,没有白洋高,可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气场,“你还记不记得我啊?”
白洋有些无奈:“6个保镖呢,你是老几?”
“我是老六,少爷也叫我老六,大家都很疼我的。对了对了,那年少爷被缅甸人绑走,为了救他,保镖里面有个人挨了一刀,就是我就是我。”谭玉宸趁机掀起T恤,“你还记得那天吧?”
伤疤晾在眼前,白洋深吸了一口气:“不记得。”
“啊?”谭玉宸略微失望,“那哈尔滨你还记得吧,你还给我们买糖葫芦。老大他们不爱吃甜,都让我吃了……”
“对不起,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白洋礼貌一笑,“我还有事,先去忙。”
啊?都不记得了?谭玉宸目送他回到工位,仿佛线下面基失败。这时候,岑书卉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叠纸:“帮我复印一下,要双面彩印,每一张印两张。”
谭玉宸低头瞧,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保镖还要干文职。但休息了一上午,是时候运动运动。
几分钟后,办公室西北角的彩打复印机爆发出一声轰鸣,吓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唐誉正在写宣讲会的ppt,听到声音也从办公室探出头,只见他那个老六站在复印机旁边,一个劲儿和张伯华解释:“我按错了,一不小心按了200张,想撤回。那些白纸正往里面吞,我拽着不放,就坏了。这东西也太不结实了吧!”
张伯华从来没这样焦头烂额过,自从唐誉来了,什么事都来了。谭玉宸是关系户,不能骂,他只好找他们组长。
唐誉好奇张望着,只听张伯华高声传来:“唐誉!你怎么管理你组员的!过来修,修不好从你工资里扣!”
唐誉哪里会修这个,他平时连个活扣都不会解。正想着,谭玉宸走回来,还嘀咕呢:“怎么就坏了呢?”
“那台机器多少钱?”唐誉没想着修,抓过唐基德问。
唐基德瑟瑟发抖了快:“他们说,18000……怎么办啊?”
18000?自己的工资数目从脑海里闪过。唐誉暂时停下手里工作,走向复印机。自己这算是尝到职场代偿了。
复印机比他想得复杂,忙活很久他只学会怎么换墨盒,修理是没可能。但捣鼓这东西不仅耽误了午饭,还耽误了他正常工作进度,等到快下班了,张伯华让人搬了两个纸箱子进办公室。
“这些都是要入库的,弄一下。”
图片入库,这都是给实习生的活。谭玉宸不会,唐基德帮忙,岑书卉负责三分之一,唐誉自觉担任三分之二的工作量。窗外的天气应景,从晴空万里转变为乌云密布,下班时暴雨如注,天空如同扣下黑锅。
公司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唐誉还没弄完。
“少爷,少爷。”谭玉宸悄悄溜进来,“你走不走?”
“你先回,送基德回家。”唐誉脸都不抬。
“那你怎么办?身边没人怎么行?”谭玉宸不放心。
“金宝大厦到金舆东华就450米。”唐誉朝他挥挥手,“快走,别耽误我。”
“哦……那你到家告诉我哦,给我拍个照。”谭玉宸交代几句才走,唐基德原本想留下加班,结果也被唐誉轰走。等到晚上7点半,这场雨更加猛烈,每个人的手机都收到暴雨预警,呼吁市民减少外出。
白洋伸了个懒腰,准备走了。
“白组长,我选了几个不错的题目,回去发给你。”陈小奇说。
“成,咱俩一起下楼吧。”白洋抄起外套,开始收拾工位。余光里,百叶窗时不时透露出横着的光。
关自己什么事,他非要体验人生。白洋一言不发走过办公室的门,带陈小奇下了楼。
交通不好,所以今天不好打车。陈小奇坐地铁,打着伞,冲进雨中。白洋站在大厦门口等车,30分钟后车才到,仍旧是贵宾级别奔驰。西装革履的司机戴着白手套,举着黑伞,穿透雨帘专门到大厦门口接他。
白洋被罩在伞里,在杂乱的雨声中,义无反顾地上了车。
唐誉下楼的时候,雨已经大到不可思议。虽然回家只有450米,但他不确定那小小的雨刷器是否能扫开雨注,干脆就到旁边的便利店里先吃点东西。
便利店里人还不少,都是下了班走不了的上班族。唐誉找了个位置坐下,买了盒装方便面准备泡。刚好一辆奔驰从便利店前头开过去。
车辆掉头完毕,白洋坐在后座,放下半扇窗户,在潲进的雨水里和唐誉对视。
短暂的视线交汇,车继续开,唐誉捧着面,正要排队去冲开水。
面桶上的说明书说,要泡3分钟,唐誉坐回原位,打开手机倒计时,设定3分钟。
时间在走,他在等面泡好。
2:59到00:31的过程里,他也在等别的。
00:18,店外的积水在轮胎停顿下被碾出水花,犹如一道玻璃屏障。先下车的还是司机,西装革履,白手套,举着一把黑伞尽职尽责站在后座的门旁,等里面的人开门。
车门打开,一只黑色皮鞋踏进浅浅的积水。
雨水将踝部打湿。
唐誉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