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单身的姚师姚,显然很好奇成为已婚女士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姚师姚把台静怡的眼皮扒开,“结婚爽不?”
台静怡顺势把脑袋架在姚师姚香喷喷的肩膀上,“还行,随便做点什么事,都自带‘背德感’。老公就像醉酒后的一滩呕吐物,趁人晕乎时就来到了世上。好突然的老公。”
挑完香水,姚师姚把台静怡拉去LV店里,“再帮我选几款包。”
台静怡已经困得直翻白眼,大致扫了扫店里老花款式的LV包包。
“款式好老,没适合你的。”
柜姐一听,随即露出经典八颗牙微笑,挑了几款简洁大方的包包,“您看这几款怎么样。”
姚师姚把台静怡搂在怀里,对柜姐“嘘”了声,小声道:“她睡着啦,小声点。”
“我看那些老花款式就行,毕竟是来给我妈挑的,我妈喜欢那种。”姚师姚笑道。
姚师姚拍了张台静怡的睡颜,把照片发给自家妈咪,发消息道:“谁说好闺闺不是我的小孩。”
对面几乎秒回,虽然聊的内容完全不同。
【这个人就是俺娘】:“这是我的新小孩。”配图是一个被自家妈咪踩着鸡和蛋的青春男大。
柜姐无意瞥了眼姚师姚的手机屏幕,内心不禁感叹:有钱人玩的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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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台静怡终于从外面浪回家。过去那些天,她跟姚师姚待在一块,过得可谓是荒.淫无度。不过“淫”这事,玩来玩去都是那些手段。一旦玩得长久,人就会进入不应期。
现在两个玩累的女人各回各家,各自投奔暖和的被窝,为接下来的过冬做准备。
天冷了,台静怡不舍得把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于是就用唱歌代替敲门和按门铃。
她猜着别墅里会有谁在。
如果邢铎会在,那就唱起天津版《猫和老鼠》的主题曲,“来到了天津卫~嘛也没学会。”如果秦述会在,那就唱起《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谁在,她就轻声唱出谁的应援曲,这是她格外调皮可爱的地方。
不过等走到别墅前,还不等唱歌,门就朝里打开。
年轻的女佣解释道:“大小姐,秦总和邢总在楼上跟客人谈生意。”
“他们谈他们的。”台静怡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扔给女佣,“喏!我们弹我们的。”
女佣接下糖,颧骨烧得通红,眼神四处乱瞟。
“谈……”大小姐终于愿意和她谈恋爱了?!
台静怡把大衣解下,扔给女佣。接着径直走到钢琴前,翻出琴谱,准备弹琴。
女佣才刚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
原来是弹琴的“弹”啊。
台静怡叼着一根棒棒糖,腰杆稍稍躬着,姿势并不是那种一本正经、古板拿乔的姿势,反而很随性,像一位艺术家进入心流状态,因为平时懒散惯了,就连此刻的认真,都带有一种不经意的松弛感。
发尾时不时从琴键上划过,很快又被弹出的旋律掸走。擦得锃亮的钢琴盖上,偶尔有脸庞侧影飞快闪过。极少数时候,钢琴盖会把身后女佣近乎狂热的眼神笼罩进来,不过弹钢琴的人从不在意。
阳光从楼梯拐角处的蓝玻璃窗处照进,斜着打在钢琴盖上,盖面上曼陀罗风铃和蝴蝶吊灯的倒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看久了不免感到一种轻微的晕眩。
等再从晕眩感里走出来,只见曼陀罗风铃换成了成堆的庆生气球,蝴蝶吊灯上挂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祝福卡片。而那位弹钢琴的艺术家,慢悠悠地迎来她的二十五岁生日。
中间这五年,台静怡过得顺遂畅快。
但对李欣来说,上次和台静怡见面聊天,已经是六年前的往事了,像前世那样遥远不可追。
现在的李欣是一位海外读博归来的高知女,头发优雅地盘起,做过医美的小方圆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搭配几乎是一身白,却并不单调——长衬衫配醋酸裙,鱼骨收腰式的黑腰带勾勒出瘦而挺的腰身。
名牌衣服的版型剪裁将她的高智感尽数烘托而出,走起路来,迈下的每一步都在宣告:权力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
过去六年,李欣还领养了一个女孩,选择成为一位母亲。她给女孩起名为“简嘉”,是“简爱”和“郝思嘉”两个名字的组合。
此时此刻,李欣牵着她的女儿,从台家集团底下的某家公司楼前经过。
小简嘉能感受到她妈妈今天格外紧张,尽管妈妈面无表情。
李欣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头那几个打卡下班的公司职员。
职员A:“大小姐去你们那层发钱了吗?我们那层刚好有个职员是大小姐的小情人,加上今天大小姐过生日,大小姐一高兴,直接给一层的职员都发了大红包!人均六位数呢!”
职员B:“她好像只去了你们那一层,但大红包是每层都发了!”
职员C:“大小姐现在还待在公司里,真够勤奋的!我要是大小姐,生日这天直接出去浪,只要肾不死,就往死里搞肾!”
职员D:“谁说在公司里就不能浪了……欸,你们听说没,据说几个月前,那个把某顶流玩进医院的富婆,其实就是大小姐……”
……
如果只是这些闲言碎语也就算了,李欣想。
可偏偏,在久别重逢的街头,加速的心跳比她的主观意识抢先一步认出了那个人。
那个人从公司里走出。
她精心营造的氛围感,被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地秒杀掉。
李欣仿佛又回到六年前那个贫穷的夏天。身上的衬衫又成了那件打骨折价买下的地摊货,给人看的永远是自己汗湿的腋下和后背。
她被钉住一般,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近,然后与她擦肩而过。
“姐姐。”小简嘉叫住那个人,“祝你生日快乐。”
上海的夏天总是那样黏稠,像一张汗津津的蜘蛛网,不由分说地将人笼住。在这样毒辣的天气里,台静怡其实已经没了继续社交的兴致。偏偏她站住脚的地方是一片树荫地,并不算热得难以忍受。
于是她转过身,敷衍地回了句:“谢谢。”
说完,继续走自己的路。
小简嘉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李欣朝台静怡所在的方向大步跨去。
“姐姐!我妈妈有话对你说!”
台静怡顿住脚,“我又不认识你妈妈。”
她盯着被小简嘉扯来的那个女人反复细看,“我应该认识你?”
李欣张起嘴唇,其实有好多话想说。
但支支吾吾,最终只说了句:“你的夏天还好吗?”
台静怡,你的夏天还好吗?
角落墙根永远有东西在腐烂变质,暴雨去后永远是蚯蚓和蜗牛在收拾残场,身体流汗的秩序被无规则地改变,脏器被丢尽不停转的焚烧炉,在闷热潮湿的夏天里;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