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寻着记忆里理想国的岩洞画面,我找了声音的出处。
我越靠近内部,心脏反应得越强烈。
在赤水池里,跟我长得一样的人正挣脱链条。
刚刚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她穿着红色的直裾装,下摆空荡荡的在水里浮动,身体已经被拦腰斩断。
她并不完整,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铁链禁锢的她一点点游向我,浑身湿漉的。
原来在时光列车上我就见过她了。
她就是另一个我。
那个我愿意又是对谁说的?
像被法术定住一般,我怎么都动不了。
我凶恶地瞪着她,她却用粗糙的掌心沾着水汽抚摸着我。
指间残存着淡淡的橘子香,让我很熟悉和安心。
我眯起眼,她会杀了我吗?
几秒过去了,我睁开眼发现她还看着我。
我赌错了,她并没有杀我。
而且脸上的疼痛和伤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我的样子很吓人对吧,要和未来的自己见面我有点紧张。”
“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很酷对吧,好久没活人和我说话了,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多。”
她放下手,依然在池子里泡着,没有踏上来一步。
“我想找到自己,我想你也是。”
“在你十七岁那段时光,我们曾产生过无数次交集。”
“为什么是十七?”我迫不及待地问。
“十七岁的你打开了最后一扇门,爱情。”
亲情友情再到爱情,是打开《回温计划》必然经历的过程。
我的暗恋也能算爱情吗?
“你很重要,心脏也很重要,你的每一次跳动我都感受得到。”
人工智能代替不了一个人。
虽然所有的算法都可以趋于完美,但这样的人一定很假。
这就是她给我的答案。
我因年少的错误惩罚自己,因情感的痛苦视自己为怪物,最后又因没有温度的自己而感伤。
人之所以不会成为机器,是因为人会在程序上出现错误,会因为错误而原谅错误,也会因为错误而成为错误。
一晃神,她的手抚上我的肩膀,我对上她的眼,那里有和任雪一样的倔强和温柔。
“任雪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她,你恰好继承了我一部分记忆。”
“这个人只能是你,没人能代替你。”
在内核里激荡碰撞起情感,加上我痛苦又强烈的斗争,是为了让我不成为冰冷的傀儡。
我一个人的抗争,那敏感自卑的性格,我以为我会是孤独的,她其实一直明白,也一直陪伴。
如果这是既定的命运,那她确实选对了。
没人一直是主角,但某一刻成了主角,所有人都会记住她们,此后她们便一直是主角。
人生只要有了第一次反抗,后面就会有无数次反抗。
我本就是不屈服也不愿意妥协的人。
我缓缓低下头,一下被沉重事实压得喘不过气。
她看出我的失落,随即转了话题。
“任雪给你选的男朋友你好像不满意诶,这她还是从小栽培的诶。”
我立马呛住,之前和任樊深奇葩的接触,就足够让我抓马。
“那个剧本好土啊,下次能不能写得好一点。”
“哈哈哈好吧和我一样挑呢。”
“我见过他一次,他那时候太弱小了任姐不在后总被欺负,所以我教他要学会反击回去。”
原来,她就是在任樊深班上成立反霸凌协会的老师。
她和任樊深以前见过面,难怪任樊深知道游戏那么多内幕。
“剩下的留给你去解决啦,老娘工作了这么久要歇息了。”
她张开上臂,向后仰去,身体融入这一池水中。
等我反应过来,就剩一条铁链。
束缚她的铁链,又是谁给她系上的?
为的是不伤害我吗?
我愿意。
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是她最后的遗言吧。
【主线任务寻找另一个自己已完成】
【玩家自毁系统已开启:玩家的死亡倒计时还剩十七小时】
【请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点燃圣火任务】
回温值和生命值为零,并没有让我死去。
自毁系统又是什么?会让我死吗?
无声是我沉默的底色,流泪让我说不清有多少恐惧,自卑再次使我怀疑有没有光明的未来。
可另一个自己早在千年前为我铺好道路。
我擦干眼泪,选择继续漫步在黑暗洞内通道。
就像被人推着走的命运,看不见未来。
目前我知道的有利用精神药物控制人类的派别,他们存在于古代和现代。
有用现代技术改变基因,实现永生及统治人类的派别,仅存在于现代。
药物和基因一起使用的,浮出水面的仅仅为齐林集团。
有驯服各个异种灵体来操控人类的派别,目前知道的是雪以及背后势力。
也许古代和现代这伙人早已达成共识,他们会想方设法通过游戏通道去往不同时空,剥夺无辜人的生命和灵魂。
现在最重要的是需要集结力量,与他们进行抗衡。
在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了以前十七岁自己,是那样的无助,无人诉说。
如果野蛮的制度在生活里建立起来,那人类的野心和奴性将会被美化。
翻过一面去洗白,建立的无遗憾的理想国怎么可能?
安于不切实际的游戏,丧失的是思考和行动力。
现在虽然痛苦,但沉溺美梦的彩票不可能人人拥有。
我曾害怕失去,但人是不能够一直害怕的,没有退路就自己杀出去。
我不能说服别人,但可以说服自己。
手中的栾果突然发着光,伴随着是心脏一阵阵心绞痛。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自己建立的东方理想国。
这个拥有群山的白色建筑群,之前的地下溶洞作为入口能够通往神秘的理想国。
终于我再次见到了阳光不同于洞内的孤寂与荒芜,这里长满了植物。
风吹过我脚下的土地,那里开满了花,青草拂过,不再是洞内狭隘的景观。
我恢复成进入温核世界前的装扮。
像是视死如归的将军,我站在城门口,身后是栾果召唤的灵体军。
杀红眼的我,此时全身充满了戾气,回应我的是一扇冰冷的城门。
我抬头看向城上,冯敏看见浑身是血的我后退了一步。
她身旁的男人看到她害怕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害怕了?”
冯敏怒目不语,指甲紧紧掐在手心,随后又展露出勉强的笑容。
“没有。”
莫书显然不信:“人类就是懦弱无能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