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南星辰那时候整个身子骨都刚从颠簸的远洋轮上下来,脑袋还没倒过时差,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看着那戴着独眼面具的邪神从他的床铺上下来,手里刚要去打热水的暖水瓶都脱落了。
砰地一声砸在了老旧地板上,灰尘飞扬。迎着光,他却看到了魔鬼这样真切的面庞,就像是不会苏醒的梦魇。
他追来了!
海风呼地一下吹起地上的尘屑。这时候维克甚至有点想破窗跳下去。
但是阿撒托斯已经揽住他的腰:“维克,说要嫁给我,应该不是骗我的吧?”
“真,真的……我从来不说谎。”
维克这话自己信吗?
噗嗤,阿撒托斯笑了,太过直白的嗤笑让维克脸上有点挂不住。
“信不信由你,但是我现在要以学业为重。”
维克就是缓兵之计,难道真的要自己嫁给他?想到成为这个魔鬼的妻子,维克的头皮都在发麻。
他今年才十九岁,他读军校是为了光明的未来。不是为了和这个魔鬼小意温柔能光明正大在一起而选择了这个海岛的!
其中,有些他没预料到的情况。
阿撒托斯居然真的就盯上了他,从遥远的把缇娜跟到了这座海岛屿。似乎和他结婚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这让维克自己都怀疑,这魔鬼到底喜欢他什么?
“你在反悔?还是会,准备骗我!”强势的臂力把维克几乎要揉进神袍之中。
维克颤巍巍解释:“不……当然不是。但是我,我没带户口本。”
他搪塞着,一边端详面前的邪神面具。他开始用面具上的独眼判断这只邪神的情绪变化,维克竟然有点习以为常。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习以为常。
“没关系,我们那里不用户口本,只要带上你的心。”
他那里?难道是地狱?!
地上的灰尘卷了个漩涡的形状,在下一名报道的室友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一只摔烂的热水瓶。
棕色头发的正直少年摸摸脑袋:“奇怪啊!老师说有人先到了,还想来打声招呼的,又出去了吗?”
维克看到了这位室友纳闷的表情,但是他呼吸的工夫,已经瞬间被阿撒托斯带离了原本的世界。地狱里有岩浆,有枯骨和哀嚎。
可维克立足之地只有遍地的铃兰草。在风中一遍遍发出追思的悦耳轻响。
远处的白色高塔正在闪烁明灯,这里很空旷也带着一股不染纤尘的……死气。
让人无法释然的压迫气息整个笼罩在了维克的周身,不过他觉得死气和压抑都是从白塔上传递下来的,这里还好,离得远。
“这是哪里?
“神境。”
维克并没有放在心上,阿撒托斯说的没什么可信度。他要真的是神明,那虫星迟早就得祭天完蛋。
邪神拉着他的手带他来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
“望生树?”维克在橘子园外也看到过一颗很小的望生树,根本没有这一棵的一半大。这是夫妻用来乞求感情和睦早早繁育后代的。
“你行吗?你也算虫族?”维克被从军校私自裹挟来到这里,本来就有点不痛快。看到魔鬼居然还信在望生树下结良缘的那套,不觉嘴巴就有些放肆了!
这话,是他能说的?维克感觉到了背后凝重的气压,缓缓转身。某处不可明说的钝痛又在提醒他,他的小身板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结实。
少受苦,就嘴巴还是甜一些哄哄比较好。
虽然维克向来不会哄人,但是他看着那张面具决定学起来。因为世事无常,他的命有可能没自己想得那么硬。
维克回过神,讷讷看着身后魔鬼的表情,怕他动怒,更怕他以为自己在挑衅他……身子一闪,在被抓到之前跑到了几米远的大树下。
树梢上,很多很多的许愿带几乎缀满了枝头。
“神明啊!我和丈夫结婚三年了,求求给一个孩子吧!”
“我以前不太喜欢虫蛋,但是现在做梦都想要一个。虫过中年,机会不多。求神明庇佑。”
“这多么不公平!为什么他们都能轻而易举地怀上?而我一向优秀,突然这生孩子的事情怎么就成了我生命的难关了?”
太多太多的许愿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维克听得脑袋嗡嗡作响,甚至快要被求子意愿太过强烈的执念刺穿耳膜快要晕倒。
一双大手,温柔捂住了维克的双耳。维克的后背靠上了一个格外结实的胸膛。
“不要听。你会被精神污染的。”因为维克并不是神明。
怎么会?这真的都是虫星上的心声?
维克以为,阿撒托斯就是来路不明的魔鬼。他的做派,他的邪肆,让维克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是当他意识到,邪神也是神,或者他本身就是主宰虫星的一方神祇的时候,那种震撼和动摇让维克三观有点不太稳。他这样的魔鬼都配当神?
那自己算是什么?弑神者吗?
“维克,你不服气啊?”
独眼微微眯了起来,阿撒托斯微微用力抬起维克的下巴,让他眼底的怒火无处遁形。
“不会!没想到你的业务挺广泛的。”维克小狐狸般笑着,彻底掩盖住了眼底的杀气。这精彩的表现,让邪神都一度着迷。
果然维克只要肯演,演技比谁都行。
邪神也笑了,面具弯着眼睛别提多瘆人。空中风瑟瑟而过,阿撒托斯的指尖多了一张契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