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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遮,刚才在长卿面前,你直言要走未免有点太不礼貌了吧。”岳子程瞥了一眼带路的侍女,靠近青遮嘀嘀咕咕,“人家本来就伤心,你还打断他说话,看看气氛啊。”
“你还真是好骗。”
“啊?”岳子程没听懂,“什么意思?”
“岳郎中。”阿莲从后面追了上来,晃着手里的令牌,“这是我们公子给您准备好的房间,他让我替他向您说声抱歉,他今天这一任性,小公子大概会对您发脾气,你今晚恐怕回不去了。”
“啊没关系的,这不怪长卿公子,真被留下来也没事,我习惯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会在杜府里过夜的时候。
“青公子。”阿莲拿出另一块,“这是您的。”
“诶?”岳子程困惑,“阿莲姑娘,青遮就不用了,他……”
“多谢了。”
出乎岳子程的意料,青遮居然接了过去。
“青遮,你不是要走了吗?”岳子程觉得他今天的心脏真是遭罪,不断重复着一上一下的极致蹦跳过程,而罪魁祸首正站在他面前打量着手里那块沉甸甸的令牌,即使是侧脸也惊艳得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句漂亮。
“走不了了。”青遮抛了抛令牌,“我要找的人在这。”
青遮的不高兴来的快去的更快,他大多数时候不会允许自己处于过于极端的情绪之中太长时间,会扰乱理智,造成错误的判断。说「不认识褚褐」也只是气话,依据他对褚褐的了解,既然他会待在这里,那么杜府一定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也得留下来。
听到这句话的岳子程心脏才升上来没多久就又跳下去了。
“那青遮一定和那位叫褚褐的关系很好吧。”他竭力想去打听点什么,“明明他都把你惹生气了。”
“生气?”青遮还真仔细思考了一下。就是对上眼神的第一下有点冒火,之后一系列情绪只是框定在了“不高兴”上。生气和不高兴,差别还是蛮大的。
于是青遮否认了岳子程:“没有惹生气。”
很好。岳子程感觉他的心脏已经沉到底了。
“青公子。”前面带路的侍女转过头来,“小公子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所以——”
“知道了,那我先回去。”
青遮是以岳子程的药童的身份才能踏进杜府的门,否则还进不来。他拎着令牌很快找到了房间,在门上贴上防窥符后,便静坐在床上运转起磷罗绸来。
等到青遮再睁开眼时,窗外已经黑了天,明月高悬,银光挥洒,他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坐下喝上,门就被敲响了。
青遮没动,“敲什么敲,”他盯着杯中沉底的茶叶,“你什么时候学会矜持这一套了?”
声音停了一瞬,然后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青遮。”褚褐提着食盒,屋外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亮堂堂的,“你没吃晚饭吧?要过来吃一点吗?这是我自己做的。”
“放下。过来。”
“嗯。”他乖巧地走过去,蹲了下来。
“……蹲着做什么?”虽然是疑问,但青遮还是顺势摸上了他的脸。
“你不喜欢我从高的地方看你,也嫌抬头看人太累,我蹲着,正好。”褚褐蹭了蹭青遮的手心,仰着脸笑。
“你怎么知道的。”
“你总是在抬头看我的时候拽我领子嘛。”
是吗,他倒是从来没注意过。
青遮看着褚褐脸上似乎和过去一般无二的表情、神色、眼神,突然觉得有哪里很违和。
“怎么了青遮?”
“你,为什么不笑了?”
“嗯?”褚褐轻轻眨了眨眼,“我在笑啊。”
不。不是。和之前的笑完全不一样。轻飘飘、闪亮亮的光不见了,会跳跃在褚褐身周围的光不见了,那种似乎他只要站在太阳底下,所有阳光都会偏爱地亲上来的那种感觉不见了。
他眼底黏稠的泥沼翻涌了出来,整个人变得安静起来。
极其安静。
“青遮,我很想你。”褚褐的手盖在青遮的手上,蹭着,摸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好想你。”
青遮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姑洗塔,回想起了那句话。没办法,他最近一直在想这些。
“青遮这副表情,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你。”青遮嘴张了张,他当然有很多事情要问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莫名其妙的心魔身份、两人莫名其妙的分开,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他都想问。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说:
“你什么知道我是炉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