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荧春姑姑,我不清楚含芙是谁。”
含芙其实是个很常见的词,因为大部分人提起它,只会想到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盛开的含芙花——话说回来,荧春姑姑的名字,好像也来自于一种会在冬天存活的植物——但对于褚褐来说,含芙可不仅仅是含芙花的意思,它还代表了一层早就离他远去、以后也不会再降临的珍贵的东西。
道月舅父说过,不能向别人透露自己是含芙的孩子,因为八岐宫还在对含芙背叛的事情耿耿于怀,另外,也不保证不会有别人知道母亲到底从八岐宫带走了什么,毕竟那可是能够帮助人飞升得道的法器,就连他第一次听见的时候脸上都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是吗,您不知道吗。”荧春姑姑怔怔,“抱歉褚公子,我问了多余的话,只是您长得实在是太像我以前伺候过的一位小姐了,初见您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她回来了。”
听见“伺候过”一词,褚褐立刻撑起上半身站了起来,然后,又因为灵脉枯竭导致的头晕跌了回去。
荧春姑姑没注意到这一幕,她仰着头,已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含芙小姐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坚韧的人,正如凛冬寒风中的含芙花。她值得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如果你见到她,也会忍不住为她献上一切,只可惜……”
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褚褐知道可惜的是什么,于是脸色也耷拉了下来。
青遮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两个人都低着头,神色恹恹,唉声叹气。
“怎么了?”他坐下来,把煮好的药倒进碗里,推到褚褐面前。
“没什么。”褚褐声音沉闷,“只是不舒服。”
这么严重?
“抱歉。”
“青遮为什么要道歉?我不舒服又不是青遮的错。”
其实是我的错。这次抽取灵力确实过狠了,但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动用磷罗绸。
白万仇必须死。只有他死了,青遮的过去才能看起来干净了些,哪怕只是表面上。
在褚褐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喝完药后,青遮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
“我下次会注意。”
褚褐茫然,但青遮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所以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这个。”青遮示意褚褐将桌子上的药包收进镯子里,“以后每天煮一包,喝前喝后半个时辰内不能进食……蜜饯没事,连喝四天就好了。”
“还喝?!”褚褐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难道就没有什么快速治疗的法子吗?”
“滋养灵脉的药走的都是慢路子。”荧春姑姑安慰他,“放心,云家的药绝对管用,上五家的人病了都是在我们家治的。”
青遮没听过这名头:“上五家?”
“这位公子没听过我们吗?屈朱桑高云,五大宗每一宗地界上都有一名门,帮助五大宗做事。”
青遮没在书里读到过任何关于上五家的信息,按理来说不应该,连金门宗都因为占了个八岐宫附属的名头被人寥寥写过两笔,“五大宗的附庸?”
荧春姑姑摇头:“不是,上五家和五大宗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而已。不过也不怪您不了解,上五家崛起的时间不到百年,和那些家底殷实的宗门比不了。”
青遮回想起屈兴平说过的关于云姑娘的事情,反应过来,“所以这个‘屈’,指的是屈兴平的屈?”
“是的,屈家的负责人是屈公子的长姐,云家则是我们家的大公子。”说到此,荧春姑姑神神秘秘压低声,“我听小姐说,咱家云公子可是屈公子的心上人,惦记了好多年的那种。”
“真的假的?”褚褐兴致勃勃地坐起身——看来喝了药之后体力恢复了点,“屈兄的心上人吗?”
青遮也有些意外,屈兴平看起来明明就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公子,没想到还真的有一个愿意托付真心的人。
“咳咳。我说,几位。”外面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八卦的主角倚着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我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还在背后蛐蛐上我了啊?”
褚褐:“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加入啊。”
“嘿,褚兄你啊,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屈兴平两步跨过来,瘫在椅子上嚷嚷着累,“天杀的,刚比完赛就去找你们,我都快累吐血了。”
青遮:“听说,你进入三十二强了。”
“消息传挺快啊。”
屈兴平趴在桌子上,一口一个蜜饯。
“能在一百二十八个人里排进三十二名里,屈公子很厉害。”
“哇,我居然能得到青遮兄的夸奖啊。”屈兴平咋舌,“不厉害不行啊,毕竟我也有不得不进入姑洗塔的理由……算了,不说这个了,我送你们回去吧,云府离你们住的地方还挺远。”
“那就麻烦你了。”
屈兴平和青遮在前,褚褐缀在后面,荧春姑姑走在他旁边,交代着喝药要注意的事项。
“谢谢姑姑,我知道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褚公子。”
“嗯?”
荧春姑姑定定地看着他,“请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任何人。哪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