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总是说,林宿心软,就算他嘴上不说,也很少真的和人计较,是个特别好哄的孩子。
方辞也是这么以为的,甚至在回家之前,他都是这么以为的,可林宿这次却没有如他料想那样和爸妈重归于好,走的十分决绝。
他定定看着林宿离开,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却又莫名觉得现在其实是回到了正轨,原本一切就应该这样。
直到方天河出声,才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来日方长,先不管他了,说说你吧。”
方辞皱眉:“李秋存找过你?”
“没大没小,那是你亲爸。”方天河轻斥,“看你这态度,不想认他?”
“我认个屁,他儿子都买凶杀人了,我认他那不是死路一条?”方辞情绪激动,“而且我一定要搞死李行初,我不搞死他都对不起我挨的两枪。”
方天河唐姝:“……”看得出来是很不喜欢了。
“你先冷静一下。”方天河道,“他确实来找过我,也让我问问你的意思,以他的说法,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你是他儿子,他还是想让你回他那边。”
方辞有一肚子的脏话,但碍于两位家长在跟前,又硬生生忍了,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不可能。”
不可能就不可能吧,孩子不愿意,当家长的也不能逼他认亲,方天河道:“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受伤的事我在和他交涉,但……李行初毕竟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儿子。”
言下之意,方辞可能没办法讨回公道。
方辞点点头表示明白,就像林宿不会有什么实际性的惩罚一样,李秋存也不可能为了他惩罚李行初。
但还是很憋屈。
当初以为是林宿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毕竟是他欠了林宿的,可换成李行初,他立马双标起来,只想一报还一报。
他想了想,问方天河:“爸,你说我能把铭泰抢过来并入盛华吗?”
“好小子,有出息。”方天河被他逗笑了,摸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看来是中邪了,找个大师来家里看看吧。”
方辞垮着脸,无能狂怒了三天,还是跟着爸妈一起去见了李秋存。
勉强还能算和平的一顿饭,方辞一直心不在焉,认林芸的时候他没什么心理障碍,但对着李秋存,那声“爸爸”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他甚至想,要是他爸真死了就好了。
方天河和李秋存顺水推舟谈起了合作的事,盛华和铭泰两大集团如果强强联手,那股票肯定要涨好几个点,李秋存还有意让利,方天河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方辞巴不得方天河多要点,他正盘算着怎么把李行初欠他那份也讨回来,就听李秋存道:“是我亏欠方辞,怎么弥补也不为过,但他毕竟是我儿子,这姓还是得改回来。”
方辞:“……”
他忽地想起林宿刚回家那天,方天河也提了要他改姓的事,彼时林宿一脸抗拒,还是他插科打诨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当时他还觉得林宿矫情,果然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林芸起码是真心疼他,就算没有养恩也有生恩,而李秋存,完全是无利不起早,知道李行初废了才想起他这么号人来。
让点儿利润就想白捡自己这么大一个儿子,还想随他的姓,做什么春秋大梦。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刚想说话,方天河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又老老实实闭了嘴。
方天河慢条斯理地道:“李总也知道令郎对方辞做过什么,我养了方辞十几年,从来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连亲儿子都比不过他在我心里的分量,在李总处理好家事之前,这事儿还是先放放吧。”
李秋存脸色不太好看,却又很快恢复如常,滴水不漏地笑了下:“也是,行初确实被我惯的不成样子,之前的事,我肯定也是要给方辞一个交代的。”
方辞不想听他们两个打太极,借着上卫生间的由头溜了出去。
对着水龙头洗了把脸,拿毛巾擦脸的时候,忽然看见镜子里多了个人影。
方辞手一顿,微微眯起眼,和镜子里的人目光交错:“李行初?”
李行初抱着胳膊,半倚在墙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散漫地点了下头,“你好啊,方辞弟弟。”
方辞放下毛巾,转身和李行初面对面,语气不善:“怎么,来这儿堵我了?这次又想搞什么杀招?”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李行初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方辞的肩膀,“我来见见我素未谋面的亲弟弟而已。”
他的手指正好落在方辞的伤口上,哪怕枪伤已经愈合,肩膀却还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两枪留下的噩梦又翻腾上来,方辞没忍住,一把揪住李行初的衣领:“李行初,你最好别落到我手上。”
“没大没小。”李行初说,“我可是你哥。”
方辞气得脸色铁青,又听李行初道,“不过方宿也是你哥,你都不拿他当回事,肯定也不会给我好脸色。”
提到林宿,方辞脸色更加难看:“你找过他?”
李行初从他手上挣脱出来,慢悠悠地整理了下衣领:“提到他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怕他知道方德的事都是你在搞鬼吗?”
方辞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李行初,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几个窟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