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方辞也笑了:“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啊?”
他问:“是,我欠你的,可被抱错是我想的吗?你回来之后我针对过你吗?从我们第一次见到现在,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你呢,口口声声说和我是一家人,转头就想要我的命,我要个道歉都不行?”
“法制社会,我建议你遇到危险要学会报警。”林宿冷淡地看着他,“而不是随便找一个看着不爽的人就把罪名扣过去。”
“你以为我——!”方辞怒火中烧,猛然想起头顶还有个监控,又瞬间哑声。
他烦躁地一脚踹开椅子,踩着书桌伸手去拽监控的摄像头。
“……”林宿惊了,“你下来,别拽监控。”
“少管我。”方辞拽了一下,摄像头不知道用什么固定的,居然纹丝不动,他啧了一声,脚顶着墙用力一拔,监控终于被他扯掉,而他自己没能及时收力,重心不稳就要往下倒。
这不活该吗,林宿这么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样大步过去,伸手接住方辞。
可惜太过仓促,虽然人接到了,但一个成年人砸进怀里,林宿也踉跄一下,跟着摔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位了一下,疼得林宿冷汗直冒。
方辞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身上,摄像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图什么呢,林宿看着天花板麻木地想,他应该不会和方辞一样脆皮,摔一跤都能把自己摔骨折。
方辞艰难地翻了个身,从他身上翻到地上,吸着凉气道:“我撞到肋骨了。”
得,小脆皮又挂彩了,还是在他房间里,林宿两眼一黑,已经预料到了方天河会多大的火。
他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会和方辞是一家。
两个人摔在地上,房间再隔音也会有动静,方天河和唐姝很快上楼,见到躺在地上装死的两人齐齐黑了脸。
方天河已经失望透顶,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林宿,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唐姝拍了拍方天河的手聊做安慰,上前把两个孩子扶起来,柔声问:“怎么样?摔倒哪里了?我叫大夫过来。”
林宿把方辞扶起来,瞥了眼地上的监控,道:“他撞到肋骨了。”
唐姝立马慌了,她叫司机送方辞去医院,扶着方辞下楼。林宿想上前帮忙,唐姝迟疑了下,道:“这么晚了,你就在家休息吧。”
林宿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好。
卧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把摄像头扔进垃圾桶,碎掉的镜头里映出许多个他的影子,他们互相对视,冷漠又麻木。
林宿撕掉一张书页,把那些碎玻璃一起盖在下面,遮住了那些反射出来的视线。
他在地板上枯坐了一夜,天光大亮,有佣人敲门:“先生让你去书房见他。”
林宿说知道了,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关节太久没有活动,僵硬地像是生了锈,他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儿,腿依旧像过了电一样又酸又麻。
他磨蹭着走到书房,腹稿推翻又重打,最后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深深吸了口气,才推开门进去。
方天河道:“监控我就不安了,这几天事情太多,我顾不上你们两个,你就待在家里,我会派人过来。”
林宿问:“我能回学校吗?”
“还没开学,你回去干什么?”
“……学习,看看书,预习一下课程。”
方天河深深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林宿,我能接受你平庸无为,但你不能心术不正。”
林宿僵住:“我没有……”
没有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他确实搞砸了方德,也确实心术不正,可当这些话由方天河说出来,哪怕都是事实,他也还是抗拒着不想承认。
他只能苍白无力地辩解:“我没有,我不会做不好的事。”
“林宿,就当是为了你母亲林芸。”方天河说,“她很疼方辞,又病得这么重,你别再刺激她了。”
是他的错吗?林宿怔怔出神。
小时候上学要登记家长信息,父亲那一栏一直都是空着,所以总有心怀恶意的同学嘲笑他霸凌他,可他成绩好,有老师护着,讨厌他的同学也只能拿这种事来刺激人。
林宿在这样的环境中养成了自卑又自傲的拧巴性子,他也确实有骄傲的本钱,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两句话,一句是“我家孩子要是能有你一半,我就省心了”,另一句是“等你长大,你妈就享福了”。
所以他很少在意别人的贬低,哪怕是林芸,他也只觉得是和她有代沟,不懂年轻人的思想和规划。
但方天河不一样,他懂年轻人的天马行空,也有中年人的儒雅稳重,他能和方辞畅所欲言,却觉得林宿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