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方天河,林宿稍稍松了口气。
他坐在椅子上,拿着书定定出神。
他不该让方辞自己去拿快递的,如果不是这本书,方辞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可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天在心理咨询室的片段,方辞说他会遇到车祸,又说不会让他出事,本来应该是他去拿的快递变成了方辞去拿,所以……方辞是早就知道了吗?
林宿握着挂在脖颈上的无事牌,茫然地想,如果他早就知道,为什么不选择躲开呢,他到底是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他所说的重生,难道是真的吗?
因为知晓结局,所以放弃挣扎,代他选择了死亡吗?
稍有些远的抢救室忽然推开门,林宿远远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盖着白布,大夫说了什么他听不太清,只能看到大夫摇了摇头,然后就是家属悲恸的哭声。
方辞呢,他怎么样了。
医护人员仍旧不断地进进出出,血袋终于被送了进去,很多伤者都在外面包扎,哀嚎声夹杂着哭声,宛如人间炼狱。
陈衡宇从外面跑进来:“林宿!怎么样了?”
林宿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陈衡宇道:“陆晴请了假,她爸妈过来接了,梓阳陪着呢,我们走的时候好像听见你们这边有点吵,我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
林宿恍若未闻,握着那个祈求平安顺遂的玉牌在心里祈祷,如果真的有神明,可不可以救救方辞,他不想方辞替他,只要方辞平安无事,他可以用一切去换。
医院总是比教堂见证更多的祷告。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用力的缘故,那块无事牌很轻的响了一声,然后裂成碎片,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林宿怔住,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疼到他冷汗涔涔,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剥离,然后彻底失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医院依旧人来人往,广播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哭泣声却依旧不断。
方天河的助理宋康时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小林总,唐董还没醒,方董让我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林宿点了下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已经到了深夜,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陈衡宇和助理立刻围上去,林宿却浑身僵硬,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怕。
怕方辞被截掉某些肢体,怕他脸上盖着白布,怕大夫说他们尽力了。
什么都怕。
好在陈衡宇拉了他一把,“大夫说没事,要住icu观察,林宿!林宿!没事了!听见了吗!方辞救回来了!”
林宿头晕目眩,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他踉跄着过去,方辞闭着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荣康时给方天河打电话,通知他方辞已经抢救结束,林宿不动声色地把他挡开,把方辞绑着腕带的手放进被子里。
刘老满脸疲惫,“还好血袋送的快,不然……接下来就是术后观察,也不能掉以轻心,注意事项我已经交代给护士了。”
林宿从那股后怕的心悸中回神,他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刘老摇了摇头:“不好说。”
林宿垂眸思索片刻,又道:“我爸可能会把方辞转到我家的医院去。”
刘老眉头一紧:“他情况不太好,经不起折腾,私立医院的治疗水平……最好还是让他在这儿,好歹也是三甲医院,你要是不放心就多请几个护工。”
林宿点点头表示知道:“他后续还需要输血吗?”
刘老不解:“输血干什么,不用,多配合医生治疗,千万得遵医嘱。”
护士拿了一摞单据,挨个指着让林宿签字,又把方辞的随身物品交给他,林宿拿走了那块平安扣和方辞的手机,剩下的东西助理想接,却被林宿转手交给了陈衡宇。
他把缴费单据看了一遍,确认上面没有血型记录,才递给助理拿去缴费:“宋哥,麻烦你了。”
宋康时点点头,拿着单据去缴费,林宿怕夜长梦多,便跟着护士一起把病床往监护室推。
隔着一条长廊,护士就拦住了他,再往里走就是无菌区,作为家属不能进去。
林宿只好放开手,看着护士推着方辞的病床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