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眸子中,晕开了一片如血般深沉的赤色。
在那张白皙的脸颊上,那酷似眼睛的疤痕不知何时发生了些小改变。它缓缓裂了开来,其中的眼球微转,既发出了黏腻的眨眼声,也晃动了瞳孔中液体摇曳的…那片色彩。
奥菲利亚没有察觉到这些,她的脚步飘忽。
莫名的头晕感将她笼罩,搅得她心绪不宁。
*
她的影中藏着怪物,她的命里种着绝望。
奥菲利亚什么都不知道,但祂向前而来。
*
夜色撩人,今天正是新月。
阴湿的露天广场上堆砌厚重的石块,它们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每一个都刻满了符文,每一个都如此的神圣——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带有引血槽的…庞大图案。
因为据说缺少了原本用来召唤的工具,众人便不得不使用那最为原始的血液…这份流淌着的生命力去召唤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此刻……
贝拉站在这里,目光中充斥着无尽的敬仰。
而在她的身侧,是一个又一个如同奥菲利亚一样身穿着黑色长发的女性…或者说,她们是女巫,是祂的信徒们。
据召唤的法术来讲,实质上:每一次对黑暗母神纱布·尼古拉斯的召唤都需要用鲜血在祭坛之上进行祭献,而这么多人站在这里,血液又该从何而来,已经不言而喻了。
一柄柄银质的小刀被拿出,那锐利的锋芒闪烁着,直到割破柔软的皮肤,粘稠而炙热的血液从冰凉的口中溢出。
奥菲利亚沉默地望着,一侧的埃弗兰阴笑着,看着贝拉又摸出了一柄镌刻着神秘花纹的小刀,将之递向奥菲利亚。
红发的少女无喜无悲地撩起眼睛,她猜到了问题…但此刻思绪已变得诡谲。她不可控制地弯起了唇,眼底翻动着不断膨胀的兴奋——奥菲利亚丝毫没有犹豫,她甚至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的…那把刀抵住手心,一路下沿剜出最大的伤口。
随意地撒下血液,那些液体滚进血槽,微不可查的冒出了轻飘飘的黑烟。她不顾自己还在淌血的手,只是对着贝拉微微颔首,示意可以继续。后者虽犹豫,但也抓紧了时间。
“耶!沙布·尼古拉丝!至高的母神,亿万生灵的源头!黑暗之源,星空之渊。请回应我的召唤;万物之母,不可言喻者的王后,请聆听我的请求;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太古之初孕育生命者,请聆听我的祷告……您忠实的仆人在召唤您——!”夜色涌动,她们说。
随着那重合在一起的声音停下又响起,扭曲的咒语被她们所编织。天空中的新月也开始变得特别…奥菲利亚注意到,那其中如同黑云的东西缓缓攀上的月亮,然后彻底地,祂将新月遮蔽。夺取了夜色的光芒后,那存在渐渐凝结。
狂风乱做,黑夜的森林嘶吼着不可名状的音节。
在这其中,那如同巨鸟的存在降临了。
祂太过伟岸,祂太过强大。那怪异的姿态足矣摧毁每一个人心智——哪怕是祂的信徒,这些狂热之人也不敢直视那样的身影。所有人都在无与伦比的压迫中低头、俯身,最后是跪下,虔诚地保持他们的样子,做一只可悲的蝼蚁。
唯有奥菲利亚,她已经听不到贝拉的呼唤声了。
她也根本无法保持理智。
心底极致的思绪在不停地对她耳语,过往所有的偏执情绪皆汇聚成了一团。这个瞬间,她彻底明白了贝拉所经历的那种感情…那种完全无法违抗的想法,无法摆脱的思绪。
做不到质问,唯有沉沦。
看不见的阴影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她的黑袍下勾动。祂的雾气悄然蔓延着,将人类少女的样子所模糊,也教所有渺小的虫子再也无法起来。她们只能跪在地上感受一切绝望,感受那深入骨髓,崩断概念的“恐惧”…阴影中的祂来了。
一个冰冷的吻印过奥菲利亚的耳垂。
她的心跳因为本能的恐惧而加速,身体也在这种的压迫中开始失去她原本的概念。可即使如此,她还是睁大了眼睛,直直的凝视着天迹的神祇,窥视着妙不可言的怪物。
那乳白色的形体没有肢臂,其仅有三根尖锐的脊刺深陷于那…它的浑身都被那样怪异的胶状物层层叠起。而在祂巨大的鸟喙边,那可怕大小的头颅像是攀满了虫子,祂以无恤的节拍蠕动颤抖着…镶嵌在上头的肿胀眼球摇摇欲坠,在那形体中更是布满了无数的柔软圆形吸盘,它们错误的融合。
随着祂的到来,那三根脊刺骤然逼近少女,仿佛要向她不敬的双瞳直直刺去!那沉重的身体更是瞬间倾倒…随着巨喙的张开,从其中吐出了尖锐、杂乱,无法理解的声音。
狂风在祂的降临下升起。
它席卷着吹散奥菲利亚的长袍,那满头的赤色尽数显露,连带着五官上的那双空洞而偏激的双眸也彻底地暴露。
那人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她迎接那伟岸的存在,迎接一切疯狂,更是从泛起腥甜的喉中挤出不可遏制的笑声。渺小的人类无法停下奔赴死亡的动作,在她红色的瞳中…祂逼近了。奥菲利亚听到自己在大喊祂的名字,祂一字一句说——
“好久不见,亲爱的纱布·尼古拉丝。”冷漠的笑容在她脸上泛起。月之镜的守护者将危险的尖喙对准那脆弱纤细的红发少女…
距离瞳孔,仅剩一寸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