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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仲景一行人一路向南,大约飞过百里才落在村落中。此时天色微亮,已有人早起挑水,准备一日的活计。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提着桶,打了水准备回家。确定这就是张永的妻子,嬴仲景现身走上前去。乍见生人,老妇警惕地后退,快步往家走去。
“二十年前,张永被掳到西荒丢了性命,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临死前拜托我照看他的妻儿后人。”嬴仲景朗声道。
老妇回头,狐疑地盯着眼前人。这么多年再没人上门寻仇,他们也没什么能让人图谋,思量一番:“你随我来。”
随老妇走进小院,嬴仲景坐在木凳上。他细细说明,终于让老妇相信他是真心来帮忙的。
据老妇说,现在只剩他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说话间,一个男孩推门出来,他眼含警觉,听闻嬴仲景来意,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嬴仲景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拉过男孩细细端详。男孩大概十岁,身具慧根,正是修行的好时候。他不动声色,打算观察对方几日。
看到多出的三人,祖孙俩又被吓了一跳,一行人挤在后面两间破屋,其间两个男子还帮忙修缮房屋。霍星云和嬴若锦就去附近镇上采买,为他们改善伙食。
祖孙俩的日子立刻好过起来,男孩名叫张思仇,每日最喜欢跑到嬴若锦身边,羡慕地看她入定。
某日,嬴仲景忽然在村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名郊氏后人。
察觉到他对此人心生好奇,张思仇立刻跑到他身旁,“仙师,那个人是六年前来到我们村子里的,整日靠捡垃圾做小工过活。”
嬴仲景收回视线:“思仇,你们愿意搬离村子吗?”
他想过了,不论收不收这孩子,他得先为这对祖孙找一个好去处。
张思仇大喜:“当然,我想一直跟着仙师,就像师姐一样。等我长大了,我要报仇,要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看我。”
二人说话间,郊绍拿着一颗玉珠,喜滋滋往村里走。他路过张家时,只听张思仇大喊一声:“喂!”
郊绍笑容凝固,村里的孩子都不喜欢他这个外来人,他也不想自讨没趣。
视线扫过嬴仲景,他想起前两日见过此人,于是拱手,恭恭敬敬地朝对方行礼。
他记得这位前辈当时不在驱赶他的行列。他这样的人,别人不露出恶意就已是万幸。
嬴仲景心头一动,迈步走过去,看郊绍手上的玉珠,确实是再普通不过的避水法器,他想这孩子是会些法术的,“你的法术是谁教的?”
他本只是好奇,没想到郊绍大惊失色:“我绝没有偷师,这只是……只是……从前郊氏的入门法术。”
嬴仲景记得那日孔八茂掌风劈过草丛时,草丛里曾经闪过一阵亮光抵挡灵力。想来这孩子是有些天赋的,无师自通,确实是一个好苗子。
“别怕,我不是在责问你。”嬴仲景温声道。
郊绍鲜少能遇见对他展露好意的人,本着此位前辈面善的缘由,他诚实道:“我爹娘只教过我护身法术,郊氏秘术已经失传了。”
不然他一个小小孩童,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短短两次接触,嬴仲景觉得这孩子虽有些畏首畏尾,但品行不差,不由生出几分好感,“你可愿随我去灵音宗?我可以在……”
他本意也不是非要收郊绍,而是准备在宗内给对方找个师父。毕竟他将要有第二个弟子,再没有精力顾及第三个。
一道尖细急促的声音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张思仇跑过来,恶狠狠瞪着郊绍,护食似的大声道:“叫花子,你在和仙师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仙师是我家的客人,他可是很忙的。”
“思仇。”嬴仲景出声,本就没有表情的脸更显严肃。
张思仇拉住他的手,讨好道:“仙师不是和爷爷是好友吗?你再和我说说,他什么样子,我好想他。”
眼看二人往屋里走去,郊绍垂下眼眸,朝嬴仲景的背影拱了拱手,打算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明日过来,我再与你详谈可好?”嬴仲景回头道。
郊绍脚步一顿,他不敢相信,有人能毫无所求地对他好。而且他们只见过两面,他有些犹豫,又怕错失机会,飞快应了一声就狂奔而去。
张思仇恼怒地盯着郊绍背影,傍晚等众人睡下,他悄悄溜出去,召集十几个男孩浩浩荡荡往村尾那户破屋走去。
看见郊绍正在打坐,他嗤笑道:“你一个捡破烂的,整日里不知道跑去哪里,总招些怪人过来,还有心思修仙呢。”
他越想越生气,觉得郊绍就是故意在仙师面前露脸,好和他抢人,不由威胁:“我爷爷就是修仙的,仙师也只会教我仙术,你明天不许去找他。”
郊绍道:“前辈叫我去,我为何要失约?我也没想和你抢师父。”
张思仇却不信,他一直认为唯有暴力才能让人臣服,“等以后我修仙了,我带你们出去玩,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