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或者站到我身后。两仪境在眼前,岂容你说什么治伤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姜泠月抬眸扫了他一眼,便又扭回头去。
“小事?师父这条手臂,准备再为我断一次吗?以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法宝的全力撞击。”嬴仲景心底泛起怒意,即便这条手臂还能长出无数次,她为何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说到底,还是他无法自保。是他的无能让师父再一次受伤,还是同一条手臂。
不知为何,这种时候姜泠月竟想起旁的事。在下界那次梦境,嬴仲景也问她的手臂有没有长好。
他到底看到多少有关她的画面,关于她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你还是先治自己吧!又想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点么!”她的声音忽然拔高几分。
嬴仲景气道:“师父这么不想叫人看见,弟子遵命。法宝,我也有。”
他召出天罡鼎将自己与姜泠月罩在里面,在狭小的空间中,他强硬地抓过她的手臂,将药膏涂抹在上面。
他的药膏效果极好,没多久鲜血便止住。
围观众修士只能看到二人交叠甩动的衣摆,古丘又背着他们不让两仪境照到嬴仲景。场面一时寂静下来,有些静得诡异。
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姜泠月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以及,感受到他沉闷的呼吸。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嬴仲景同样在流血的双臂。
那双手在发抖,却格外小心。
她语气软下几分:“我自己来。”
嬴仲景却不许,深深看她:“因为我又让师父受伤。求师父莫要推辞,让我心里好受些。”
“事情非你所能掌控,试问人间谁能硬抗两仪境,何必将错都推到自己身上。要怪,就怪两仪境不精准。”姜泠月道。
她瞧着他无措的模样,心道你以为谁都能在这种法宝撞击下活蹦乱跳吗?
此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听见师父说是人间至宝的错,嬴仲景不禁眼神一亮。
察觉到越发古怪的气氛,姜泠月硬是收回手道:“撤去天罡鼎吧。”
看到她因着急再次开裂的伤口,嬴仲景不敢不从,立时将天罡鼎收回藏宝袋。
古丘道:“姜宗主,你们师徒谈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姜泠月冷笑:“古掌门还来问我?如今是你踏云州伤了我徒弟。贵宗是不是该修整一下这件法宝,连是人是妖都分不清楚,它到底是法宝还是破铜烂铁!”
踏云州以炼制出法宝为荣,自两仪境从法器变为法宝那日,就一直是踏云州弟子心中的神明。
“破铜烂铁”出口,就像一滴落入滚油中的清水,场面顿时炸开了锅。
“姜宗主!你莫要强词夺理!”
“你不能因灵音宗没有法宝,就污蔑两仪境!”
“姜泠月,你可小心些,说不定你那个弟子早就死在下界了。回来的这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应将嬴仲景关押起来,再让两仪境察看才好啊,怎能让妖怪混进人群中。”
“我看她真是被男人迷了心智,连两仪境都不信了。”
古丘看向站在姜泠月身侧的青年,沉声道:“嬴仲景,我给你机会,你自己说,莫要躲在师父背后不作声!”
嬴仲景原本垂下的脸扬起,听师父的意思似乎并不想将冥魂魄存在的事公之于众,只告诉古丘也不行。
一块残骸就能惹得草市大乱,魂魄的消息一出,还不知会如何。
他朗声道:“古掌门,我一切听师父安排。你问我,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古丘气道:“你!”
他并不想和灵音宗对上,以他对姜泠月了解,此人虽有些护短,却也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等等。
不知哪位长老说起,姜泠月收下一个半妖当弟子。那这嬴仲景……
当真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吗?
一刹那,各种古怪的念头浮现在古丘脑海。
姜泠月道:“古掌门,你既如此好奇,不如用你手中的两仪境,看看站在我身后的究竟是人是妖。不过,只能你自己看,叫其余人离开。”
古丘并不怕她使诈,喝道:“全部离开玉元宫。”
掌门之命,莫敢不从。
没有人问一句话,纷纷撤离出玉元宫范围。古丘面带好奇,手捧两仪境的正面对准嬴仲景。
画面立刻投在地上。
镜中青年生得一副好相貌,妖气仅仅笼在他头顶,看来嬴仲景的确是人,那这抹妖气?
姜泠月的手误入镜中,登时吸引去古丘大部分注意。他不禁移动两仪境,只见境中的姜泠月神情冷漠,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荧光。
古丘瞳孔微缩,莫不是姜泠月有成仙之资?可两仪境并无此用啊。
确认嬴仲景不是妖怪,这只是某种秘术。他压下心里震惊,也不便多问,对二人深深一拜:“此事是踏云州的错,还望二位小住几日,让我弥补过错。”
“只需拿出几种治伤的灵草即可。以及,踏云州弟子不能再污蔑我的徒弟。”姜泠月道。
古丘全部应下。
送走姜泠月师徒,他跨过门槛,看着满地碎渣,叹气道;“这小子的身体是铜墙铁壁么,门碎成这样还能行走如常。”
众位宫主围上来道:“掌门。”
古丘摆手道:“看我做什么,我这不是要忙着修葺玉元宫。青阳,你将两仪境送去后山,请老祖查验。”
战青阳拱手:“师兄劫数将至,早日闭关吧。”
古丘点头,对众人道:“日后踏云州,就交到你们手中了。”
单独嘱咐战青阳几句,古丘缓缓迈入禁地,准备即将来临的千岁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