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祯似乎终于崩溃，全力放开妖气侵蚀中天的清气，众仙脚下的地砖开始崩裂。沧祯的妖力，竟已强到可以沉下中天庭。

辛瑶放下酒杯，一步步朝二人的方向走来。她每靠近一分，沧祯的妖气便挣扎着往后躲避。

“娘娘！”姜泠月道。

多年相处，她知道辛瑶是真的动了杀心。她揪住沧祯衣领，升起结界隔开众人。

周身护体仙气散去，她盯着那双眼睛：“沧祯，我们若不能同生，就一起赴死，我愿意陪你死。捅开我的心口，震碎我的魂魄，结束这一切。”

“来！杀了我！”姜泠月喝道。

沧祯被关押多年，感受着那双手的温度，她面上的神情告诉他，她说的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逼她去死？何况她的眼神中，只余下深深的疲惫，甚至隐隐带着疯狂，根本不是因为对他余情未了。这一刻，他心底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惧意。

他悲切地狂笑出声，最后看一眼姜泠月，化作妖风逃离中天。

辛瑶叫住众仙：“不必追，事情到此为止。”

姜泠月哪里还有心思参加盛宴，没几日她就查到流言的源头。

“砰。”

她只身来到火部，一言不发地将林文昭摔在墙上。她扼住林文昭，将他从地上拽起来，道：“是谁告诉你沧祯挟恩图报！”

“元君以为是谁说的？流言本是从妖族传回来的！我不过是转告诸位同僚，叫他们彻底看清那些妖孽的嘴脸。”林文昭压抑着怒火，“怎么，您如今还在舍不得那只妖邪？”

姜泠月只觉荒谬，扭头便走，任凭少禹在后面叫也不曾回头。

少禹转而看向整理衣领的林文昭，不解道：“身为仙官，你怎么这般多舌，自己去领罚！”

*

妖月宫内，众妖王将沧祯盼回，沧祯路上自然也知道了那股流言。

玉面道小心开口：“现在整个天庭都传您因昔日教司水元君妖术，她才得以飞升。您如今拿这件事威胁，要她回心转意。”

嗤笑从喉管挤出，沧祯压抑着，面容扭曲道：“他们懂什么！”

白脸咕哝：“不是姜泠月，就是那条龙，要不就是那棵树，不然是谁传出来的？她也确实是……”

“滚！”沧祯暴怒，喉管涌起腥甜。

他心神俱疲，心知泠月不会说，更不想知道是谁流露出去的。赶走所有妖王，他栽倒在地，一睡数月，偶尔醒来也是昏昏沉沉。

*

李子陵终于决定将那夜异象告知辛瑶，他来到玄阴宫，斟酌开口。

“娘娘可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夜异象？我私下算过，一男童降生于人间，此人有飞升之象。”

有飞升仙根的人多了去，辛瑶并不急，静待李子陵说出真正的来意。

李子陵道：“天有异象，此人若飞升法力不会逊于娘娘。只是我观其命格，发现他命里有大劫。若度过，则飞升。若失败，对我天界来说也是损失。”

辛瑶接话：“仙官不能干预凡人飞升，所以你才纠结十数年？”

李子陵点头称是，辛瑶犹豫一番，将五部主官召来玄阴宫。

说明事情起因，她直接了当：“我欲助此人度过命劫，诸位以为如何？至于逆天改命的反噬，我来抗。”

吾崇自然不赞同，但他到底没拗过众人。辛瑶视线从每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姜泠月身上。

“泠月，你为何沉默不语？”辛瑶微笑，“不如你去？”

在场诸人中，少禹和泠月生于俗世，其余皆是多年闭关不问世事的苦修客。只是少禹为人狂傲，行事随心所欲，实在不适合下凡。

她在心腹中选来选去，竟只能选泠月。

姜泠月道：“请司命说明此人生平，我再作决断。”

李子陵道：“此人今年十七岁，生于某国勋贵家中。我算出他未来能封侯拜相，起兵一统中州。若命劫度过，他一生将功绩无数，死前飞升。他死，中州大乱。”

姜泠月道：“未来几十年中州百姓性命竟系于一人，还真是被命运裹挟的人生。想要我为还没有发生的事出手，司命大人可要算准了。”

李子陵轻摇羽扇道：“在下从不出错，命劫会在十年内出现。至于是急病、暗杀、下毒还是心悸我算不出。荒唐也好，救世主也罢，命运就是这样奇妙。此人不仅对中天，对中州也同样重要。”

姜泠月扭头：“既得娘娘信任，我即刻去人间走一遭。”

李子陵提醒：“司水元君只需派分身照看，无需你本尊下凡。”

辛瑶点头，又嘱咐众人：“此事只我们七人知晓，各自散去吧。”

根据司命给的生辰八字，姜泠月很快找到目标。

她观察月余，得知此人名叫魏阳景，生于北狄国一名武将家中。其早慧聪颖，屡立奇功，难免有几分傲气。

令她没想到的是，魏阳景竟能察觉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