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笑道:“仲景有一番造化,是不是看不上这里的姑娘了?”
“婶子说笑了。小蝶与我一同长大,我们是玩伴。”嬴仲景道。
“你们也许久没见过,仲景,让小蝶带你出去走走。”嬴母目光热切道。
嬴仲景并未推拒,跟着李小蝶往村东走去。原先那里有条小河,后来很快就干枯了。河道上还有座独木桥,正是青年男女们幽会的好去处。
“仲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几年未见,如今见到嬴仲景,小蝶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却又怕他要走,大胆将心中疑问说出。
“小蝶,你应当知道,我们自小就是玩伴。我如今在外修行,早已绝了成亲的念头。我,不想耽误任何人。”嬴仲景停在原地,语气郑重道。
“到了年纪就成亲,所有人都是如此。你娘呢?她怎么想?我以为……”小蝶羞涩地说不出口,“那你为何和我出来?”
若是当场拒接,会让姑娘难堪。
嬴仲景沉默片刻,“你我是朋友,几年未见,岂可辜负长辈们的美意。若你娘问起,就说你看不上我。总之,你想要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仲景,若是真心喜欢,我是谁,你是什么人,又有何关系呢。”李小蝶失落道。
李小蝶独自走过木桥,朝村子另一路走去。她忽然回头喊:“果然,你还是看不上我!”
少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嬴仲景并未追上去。他似乎说错了话,往后还是不要做出让姑娘误会的事才好。
修行,保护亲人才是他目前所想。但李小蝶的出现提醒他,他已到成家立业的年岁,有些事情也必须告诉爹娘了。
嬴仲景回到家,嬴母正在缝制新衣,“这衣服想来是有些小了。回去后,上敬自己的师父,下要善待自己的师兄妹,多积善德,莫要让人轻看了去。”
“不喜欢小蝶?你若有喜欢的姑娘,就把她带回来。”见嬴仲景一人回来,嬴母就知道了答案。
“娘,待会儿我有话要和你们说。”嬴仲景眼神复杂道。
嬴母愣了愣,继续做着手上的针线活。待午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嬴仲景坐得笔直,神色凝重,所有人面面相觑,于是放下碗筷。
“我修行时,曾许过诺言,此生不会离开师门。”嬴仲景坦然道。
“仲景,你要终身修行。”嬴父语气平静。
“此生是多久?十年,二十年,你要离我们而去吗?”嬴母吃惊道。
“在成亲一事上我不强求,仲景,爹也不会要求你退出师门。只是这般三五年见一面,我和你娘还有几年可等。”嬴父眉头皱起,语气无奈。
“仲景一日就能回来。若是想见,随时可以见。”嬴瑛开口道。
嬴母不语,只是背过去偷偷拭泪。看着母亲这般难过,嬴仲景心中痛骂自己的不孝,是否不该这般笃定。
“哥,我们是否可以搬去与你同住?我听村中韩兄说的,就是前些年回来的那个。”嬴子儒神情期待。
嬴仲景道:“确实可以。只是需要花费数十年时间。”
听到这话,嬴父原本暗淡的双眼也亮起来,连咳很多下,才急急道:“若是我们一家人能团聚,又不耽误你,再久也等得起。”
其余三人更是不停点头。
嬴仲景心中苦涩,面上却笑着,就连嬴母也破涕为笑,一家人热闹地吃完午饭。
入夜,他端坐在床上修炼,脑海中不断想起今日对爹娘的承诺。
为门中弟子修行清静,宗门不允与家中交往过盛。但若能成为掌教或进入执法堂,就可以将家人接去同住。
纵是宗门内最年轻的掌教,也用了近三十年。再加上延寿丹,才将亲人接到故人居。
他没有时间,二十年后,他会接爹娘来灵音宗同住。届时,他也不会忘记大桥村。
屋外响起叩门声,来人是嬴瑛。她抱着衣物,坐在床头,“这些都是娘做的,她还有些话不好与你说。”
“姐姐请讲。”
“娘……总还想着那件事,问你在门派里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比如青青,比如其他……”
“姐,我确实没有。”嬴仲景哭笑不得。
嬴瑛笑道:“姐姐不说了,仲景,姐姐信你,想做的事定能做到。”
嬴仲景接过嬴瑛递来的衣衫。外衫,里衣,鞋袜。虽说门中会定期送来弟子衣物,但这是娘认为能给孩子最好的东西。
注意到其中有几套女子的衣衫,嬴仲景疑惑:“这是?”
“娘说,家中没什么贵重物品,也只有她针线活不错。这是送给你师父的。”嬴瑛道。
嬴仲景为难道:“师父,看起来只比姐姐大几岁。这些衣衫,是不太合适了。”
嬴瑛也是一阵尴尬,忙将其收起,半晌才道:“仲景,休息吧。”
“姐,下次回来,我带驻颜丹来。还有你与那书生的喜酒,别忘了请我喝。”
嬴瑛提起那人,神色也变得不同。嬴仲景知道那位书生,孤身一人,温和知礼,是嬴瑛自小就认识的,是一位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在心里为姐姐高兴。
第二日,嬴母坚持要送嬴仲景出村。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他久久不愿离去。
直到母亲先转身,他才飞入云层遁向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