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是大年三十,他想带她回河东村,与沈家人商量去平安县找沈母的事,时间这么一耽误,不知道大师父能不能等到她的三徒弟。
等周淮樾回到帐篷里,沈柔娇刚洗漱完,正坐在行军床上,他掀帘进来时,两人视线相交,几乎瞬间周淮樾转过头去,没搭理她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理我。”她的视线追随着周淮樾,见他在洗脸盆里打湿毛巾擦脸。
“你为什么冲他笑。”他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拧毛巾使得劲儿很大。
“我怕,这是最后一次对他笑。如果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对他哭,只想对他笑。”因为他是军人,他为自己的使命责任而牺牲,是伟大的、不凡的。
人若为理想拼到死,该为他骄傲,该对他微笑!
周淮樾擦脸的手停顿,身体似被冰封般无法动弹,先前混乱烦躁,像迷雾缠绕的心绪豁然开朗: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人生在世来来往往,有人停留有人离开。若有一人不论性别,不论年龄,知你所知,懂你所想,无关风月,无问西东,只为真心,愿你如愿,望你安好。
这份情谊,是不以山海为远的相通,更是世间最可遇不可求的珍贵。
全懂,这里的道理他明白,若再计较,便是他周淮樾不懂事,也配不上她的器量。
“手表怎么不戴。”额,窒息。
他的意思明明是,既然是朋友,收下的表可以戴啊,我心眼没那么小。可话出口,味道却变成:赤裸裸的讽刺!
“噌!”余光里,沈柔娇猛地站起,走到他身边,从棉衣口袋里掏出那只手表,恼羞成怒地甩进周淮樾怀中,“给你。”
字越少,气越大。
她心里暗骂:周淮樾你就是个棒槌,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表我不要了,送你,留给你心上人去吧。以后谁他妈喜欢你,肯定脑子有包,肯定被猪油蒙了心,肯定被迷雾遮住眼......
突然,骂声戛然而止,她的手被周淮樾握住,手腕抬起。
“干,干啥?”沈柔娇试图努力抽回手,却没成功。
下一秒,那只手表搭在她的左手腕上,“咔哒”按上卡扣,周淮樾反复欣赏,点头满意地道了声:“很适合你。”
“。”不是吧,骂他的报应来得也太快了点。
她脑子可没包,也没被猪油蒙心,只是不想让周师傅生气,至于为什么不想让他生气,大概是,他救了很多人,该被她捧着、哄着,因为她习惯了。
沈柔娇气急败坏地甩了甩手腕,嘴里嘟嘟囔囔地坐回到床上。
周淮樾嘴角挑起,暗笑道:“你又在心里怎么编排我。”
!
果然,嘟囔声消失,沈柔娇索性躺下,把军大衣罩在头上,强迫自己睡觉。
“捂着不难受!”暗爽的坏笑。
军大衣里传出沉闷又不忿气的声音,“你管我!”
她心说:谁都别想管我,尤其是周淮樾,少管我。这当谁爱上谁上,反正我不上。
“省医疗队明天走。刚才,陆市长让咱们年三十回去,他派车送我们,想买点啥年货,回村的路上我去买。”周淮樾边刷牙边断断续续地说,“咱什么时候去平安,想听听你的想法。”
“太好了!”开心地惊呼。
她有一直在心里数日子,眼瞅着患者们都好起来,王莉母亲的状态也一日好过一日,他们终于可以出发去找母亲了。
掀开军大衣,沈柔娇探出脑袋,瞧着周淮樾的背影,“要不,咱们大年初一就出发。我爹、几个哥,肯定很着急。什么都没找我娘重要。”
他们确实急,因为沈柔娇离开后的第二天,沈父就收到了,来自平安县的那份电报:找到你娘谭翠梅,等我回去细说。周淮樾。
看完电报,沈家人全哭了,沈天佑当时就要去市里找小妹,最后被沈父拦住,“娇娇,临走时说,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出村子。再说,周师傅没回来,找她也没用,还让她分心。”
为防止出现原文里,沈父与三哥沈天南感染瘟疫而死的惨状。沈柔娇同虎子出发前,特意回家叮嘱他们,哪里都不许去,只准在家听广播看电视。
......
停顿片刻后,她暗暗试探着问:“师傅,我娘是不是很温柔?”
唯一对母亲还有些许印象的沈天华,曾偷偷讲过沈母的事,他说:母亲是村里脾气最好的女人,说她心灵手巧,会用沈父穿旧的衣服给他们改出好看的衣衫,还说母亲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
“想知道?”周淮樾放下牙刷,漱了漱口,走到沈柔娇床边,轻飘飘地说:“让管,就告诉你。”
哼,无聊,她一翻身,“没门!”
“你管我!也作数。”周淮樾眼眸中是深深的着迷,可惜,她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