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严肃的摇摇头,“不,这件作品对我很重要,我要一直守着它。”
叶蜚声见她这么坚决,便不再劝。只是临走前,意外看见工作台上的圆形瓷片,忙拿起来问道:“这是你调配的颜色吗?”
傅雅回头,看清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时,耸肩否认,“NO,那是埃文斯教授拿过来的,他让我们学习欣赏,听说这是他从一个展会上看到的颜色,你也觉得它很美吧?”
的确很美,叶蜚声将那枚圆片放在阳光下,珊瑚红的颜色,色彩纯净圆润,有种不染世俗的通透。
“真希望能够看到对方完整的作品。”她的声音有些小,傅雅并没有听到。
她放下那枚珊瑚红色圆片,和傅雅说了再见后,便走出了实验室。
时间已近傍晚,天际大片的橙黄色与玫瑰粉交织,映照在附近的蔷薇藤上,发出梦幻般的光芒。
远处草坪上,一群男生正在踢足球,个个双腿矫健,不停奔跑飞跃,叫喊声响彻天际。
叶蜚声沿着草坪朝校门口走去,忽然一只足球从远处飞来,恰好滚到了她的脚边。
“嗨,麻烦把它踢回来。”
回头循声望去,一个英俊的美国男孩,留着一头棕色的长卷发,笑容灿烂,露出八颗洁白牙齿,正在向她招手,
他穿着白色运动服,短裤下一双长腿,肌肉偾张,蓬勃有力,叶蜚声脚下一个用力,将足球朝他回踢了过去。
“不用谢!”她向那个美国男孩笑着喊了一声。
身后响起哄笑的声音,夹杂着“gorgeous girl”,“so stunning”之类的词汇。
叶蜚声出了校门,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去,路过一家超市,进去买了一些面包饮料和日用品,等出来后,手上就多了一个白色大购物袋。
拎着购物袋,直行八百米,右转,走进一家招牌上写着“刘大福”的华人餐厅。
叶蜚声在店里点了一份牛肉面,吃完,付款后,出门再步行约两千米,途径两间小酒馆,三间服装店,一间手工艺品店,以及一家书店后,回到公寓。
这间公寓叶蜚声租住了两年,典型的美式复古格局,两层楼,三个房间。当初叶蜚声过来留学时,还是宿之苦帮忙和她一起找的房子。
叶蜚声单独占据楼上一间房,剩余的两间房分别租给两对情侣。
原先,那两间房住的是和叶蜚声一样的中国女留学生,三人关系不远不近,相处还算愉快。但那两个女生的专业只需要读两年硕士,前段时间毕业后,双双离美回国,和叶蜚声说了再见。
楼下的两对情侣都是新搬进来的,一对来自美国加州,一对来自德国柏林。
加州的那对经常邀请朋友过来聚会,刚搬来不到一个月,已经办了至少二十次party。
柏林情侣对此怨声载道,认为加州情侣每晚十二点才结束的party严重影响了他们的休息,这对他们研究数学所需要的敏捷头脑产生了极大危害。然而,加州情侣主张party让人放松,放松过后,大脑思维才会活跃起来,这是他们进行多年脑科学研究后得出的科学结论。
一方禁止,一方拥护,两对情侣由此产生分歧,分歧过后便是冷战,冷战进而演化为争吵。
叶蜚声偶尔误入他们吵架现场,四个人还会让叶蜚声当裁判,判断这场纠纷到底哪一方的错误更大。叶蜚声看着四个人,八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沉默良久后,说:“马太福音有言,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你们应该对彼此宽容。”
这句话是学傅雅的,她和她的祖父一样,是名虔诚的基督教徒。
然而,四个人听了她的话后,非但没有忍耐宽容,最近的争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叶蜚声最近回到公寓,都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误入战场,被敌对双方当成战利品收割。
不知道加州情侣今天是不是有事,已经晚上九点了,楼下party的音乐还没有响起来。
叶蜚声洗过澡,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拿毛巾擦着头发,有些纳闷。
不知道加州情侣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她刚拿出吹风机,打开开关,准备吹头发时,Dancing Queen的前奏就响了起来。
这也是party开始的前奏,据说这首歌是加州情侣的定情之作,校园舞会上,两人一见钟情,由此坠入爱河。
公寓楼层的隔音做的不太好,即使打开吹风机,叶蜚声仍能够听清女歌手的嗓音。
“you can dance you can jive”
“having the time of your life”
……
“you come in to look for a king”
“anybody could be that guy”
……
叶蜚声跟着音乐微晃着身体,将头发吹干。
虽然只回去了一天,但叶蜚声的时差仍旧有些没倒过来。楼下的歌曲一首接着一首,她清醒得眼睛怎么也闭不上。
看了几张陶艺作品集,神经渐渐松懈。
她觉得有些困了,放下作品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蓝色复古墙纸,在音乐声中,等待睡意来临。
晚上十一点,在她入睡的前一秒,楼下音乐声戛然而止。
那是德国情侣拔掉音箱的结果。
争吵谩骂声随之响起,半个小时后,楼下重归安静。
叶蜚声关掉床头灯,房间陷入蓝色的静谧中,她安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