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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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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子的摆设很简单,灶台很小,最里面的隔间充当卧室,狭小的大厅摆一张很矮的桌子,上面用防蚊罩罩着一些饭菜,秦瑶把碘酒和喷雾都递给他,叫他坐在沙发上自己擦,然后小声嘀咕着埋怨:“……又忘记把菜放冰箱里。”

秦瑶把散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例行检查翻看家里没有少东西。陈淮是左撇子,右手用不顺,上药也上得慢,秦瑶靠在桌子边上,停留了很久,陈淮没抬眼,却似乎感应到她欲言又止的心情,于是大方开口:“有话就说,没必要憋着。”

“你晚上都睡哪儿?”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真的好奇。

学校里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秦瑶知道他晚上不回家。

陈淮很重地把棉签摁上伤口,声音细微:“你不用管。”

棉签戳过的地方淤痕更重,她盯着看了几秒,伸出手摁住他,从陈淮手里把棉签抽出来,挤了药膏,一点一点在他皮肤上涂平,划过嶙峋凸起的腕骨,刮蹭到手背,最后再贴上无菌敷布。

“睡这个沙发上吧。”她将棉签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里,把装着各种药瓶的塑料袋系好,又塞回柜子里。

“我……”她顿一下,吸了一口气才继续,“我刚家破人亡的那阵,也没有住的地方,便利店老板叫我在店里存货的储物间支板床捱了一阵,后来我找了个便宜的住处,就将就住下了。”

“当时的情况,跟你差不了多少。”秦瑶拎起桌子上的书包背上,手指上挂着的钥匙叮哩咣啷响,刚转身走到门口,听见陈淮的声音,说着“我知道”。

她隐约对这句话感到奇怪,略微回了头,见他已经躺下。

那沙发对他而言有些小,半截小腿都架在沙发外,陈淮把身子蜷了起来,面朝沙发靠背,半湿的头发压在掉皮的老沙发上,黑漆漆地散开。

她将眼睛低回去,把门关好,下楼回了自己家里。

夏天消逝得很快,像劣质的香烟一样不经烧,热雾还没经过肺腔,就发觉火星已经燃到手指,催人生痛,于是夏日像烟头一样被厌弃、丢掉。

陈淮会给她钱,每个月一号秦瑶总能在孙福生窗台的花盆底下看见几百块钱,不算很多,但是对于他目前的境地来说应该是能拿出的所有。

既然收了租金,秦瑶就将孙福生屋子的钥匙给了他一份,陈淮的那些钱也没进她自己的荷包,都放进了孙福生衣柜里那个纸盒里,老头爱拿那儿的钱去菜市场买菜。

秦瑶一整个夏天统共没与他见过几次面,在学校里也不常遇见,后来知晓他找越践报仇,把人打得很厉害,越践的父母找到学校里来,他立在走廊里,被摁着头道歉,消瘦的背脊顶出弯曲的脊骨,后槽牙咬得很厉害。

然后,他请了整整两个月的假,高二那年的期末考试都没参加,名字掉到排名表最后一行,全科记零分。

陈淮没去学校的日子里,在天关府一条小道里的书店打工,秦瑶在那儿见过他。

说实话,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文艺气质,跟书店这种地方简直格格不入,但他偏生做了下去。

十月国庆假期的时候,秦瑶去书店买最新刊的杂志,八月份她给某家刊物投稿的三千字微小说在这个月刊登,稿费拿了四百块,她等不及编辑部给她寄送样刊,便自己去买。

看见她的时候,陈淮没有太多表情,结账的时候说不用她付钱,算他送的。

秦瑶很真诚地说:“可是这家店又不是你的。”

陈淮唇角降下去,强买强卖:“我的意思就是,我会替你付钱,你拿了直接走就行了。”

秦瑶点点头,把杂志塞进帆布袋里,然后又问:“那我可不可以再拿一本?”

他有点气笑了:“得寸进尺啊?”

秦瑶静静望着他,陈淮绷了一秒唇角,偏开头松了口:“去拿。”

不多时,一本封图印着卡通人物的儿童刊物撞进他的视线,秦瑶笑盈盈的,像是真心觉得很高兴,语速都快了不少:“这期有我写的小说,所以送一本给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投稿十三次,就过了这么一次,秦瑶确实忍不住想同别人说一说,她最开始跟曹曼曼说,然后又找孙福生说,可惜孙福生听不太懂。

于是她又去同孙红萍说,说了三十八分钟,恰才将将从墓地回来。

那封图的图画很幼稚,标注的适合阅读人群是五至八岁。

陈淮收了下来,觉得那图画上小孩夸张的表情,就跟秦瑶一样透露一股未经世事的天真。

但这点又与秦瑶很违和,因为她明明什么都经历过,而违和恰又代表着迷人。

秦瑶从店里走出去,陈淮看见她向离家相反的方向走,他稍微想了一会儿,确定那边是通往中新路136号的位置,陈淮像是想起什么,兀自抿住了唇。

当天秦瑶没有在信箱里看见回信,隔天不死心又去了一趟,生锈的绿色信箱里,躺着一封崭新的信,写着“致一具忧郁的蓝色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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