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她突然顿住,好似恍惚了一下,但是也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扶着袁生进房间。
秦瑶听到妈妈说哥哥不舒服,立马把房间打开了,袁生的脸色霎时间就变得苍白起来,秦瑶跑到饮水机前面踮着脚混了一杯温水,让袁生喝下。
秦立明说:“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秦瑶又顶嘴:“还不是你们天天让他学习学习学习,看了网课还要写题,写了踢又要看网课,给哥哥买的足球就踢了几次就不让踢了。”
“我还不是为了他好?不读书,考不上个好学校,将来怎么找工作怎么挣钱?指望我跟你妈劳累一辈子养着你俩吗?”
“你才不是为了我们好。”秦瑶把头拧到一边,“你们是为了自己好。”
秦立明刚喝过啤酒,脾气一上来就挥手,打了她一巴掌:“刚刚你妈还说我从来没打过你,怪不得你现在脾气这么大,把你治得跟你哥一样听话就行了?”
袁晴过来拉架,双手捏着秦立明手腕:“你小心点儿吧,到时候小的又跑出去告状,她什么家里的事儿都往外说,搞得这楼上楼下的都拿奇怪的眼神看咱们,上次我去超市碰见对门的,突然莫名其妙地跟我讲什么要给孩子留放松的时间,搞得我怪尴尬的。”
秦立明甩甩手,恨铁不成钢:“快把她送走吧,我们家供不起这尊大佛,她以后爱种地种地,爱养鸭子养鸭子,跟我妈在乡下过一辈子我都不想管。”
“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怎么想的!”秦瑶喊着喊着开始哭起来,“哥哥都是被你们搞成这样的,你们让他写的作业他天天要写到凌晨一点,早上五点半还要定闹钟起来背英语,因为你们六点要起来查他的单词!”
“所以他比你成绩好,比你成功!”秦立明还不松口,“这都是我们严抓出来的。”
袁生闭一闭眼睛,抓着秦瑶的小指头往下扯了扯,叫她别说了。
秦瑶一屁股坐在床上,还在抽鼻子。
第二天袁生就发烧了,从脸颊到耳朵都跟烧开的热水一样,鼻子不通气,只能长着嘴呼吸。
快到上班时间了,夫妻两个又开始争起来,说请假是要扣工资的,最后以袁晴扣的工资较少所以请假而告终。
“你还行嘛?”袁晴摸着他的头,“感觉也没有很烫吧,把退烧药带去学校吃掉不行吗?万一一上午就退烧了呢?落下一上午的课要怎么搞?”
她又开始了:“我之前怀着老二的时候,还不是一边发烧一边上班,一天工资好几百,当时还不是咬咬牙撑过去了……你倒是娇气。”
秦瑶当时已经坐公交上学去了,家里也就剩下袁晴跟袁生两个人,因为心里还是顾忌怕把袁生脑子烧坏了,袁晴还是开车把人带去了医院,还没忘把平板和测验卷子带过去,叫他听了网课还要把题写了。
她给袁生缴完费就急着回去上班了,叫他好一点儿了以后直接坐车去学校上课,袁生一边挂吊针一边握着笔,血液都回流进了软管里。
旁边的人拿手机对着他拍,然后发一条语音,说:“你看看别人家的小孩,生病了还这么用功地读书,你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的劲儿就好了,唉,我都不想说你,一点儿用都没有。”
袁生抽了下鼻子,突然觉得眼睛又涩又疼,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笔下的字已经被大滴大滴的水给泡至模糊了,测验卷那薄薄的淡黄色纸张也变得皱巴巴的。
陈淮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兜,说:“啊,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是他之前拿给秦瑶兜西瓜籽时拿出来过的纸巾,还剩半包,因为现在是可触碰状态,陈淮把纸巾塞进秦瑶手里,然后松开了手。
秦瑶回望他一眼,陈淮双手插兜,摆摆手,叫她往那边走。
她从转角拐了出来,找护士站的人要了一只笔,在纸巾上写了一行小小的字。
袁生还在哽咽的时候,秦瑶就佯装无事地坐到他旁边,把那半包纸巾推了过去。
人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有自尊心的,袁生估计是感到不好意思,偏过头去用手背擦眼睛。
“用这个擦吧。”秦瑶说。
袁生怔怔接过那半包纸,小声说了谢谢。
她说不用谢,说:“是你的亲人给你的。”
说完秦瑶就站了起来,没想着要解释,微笑着摆了摆手,嗓音轻柔地跟他告别:“下次再见吧。”
袁生把纸巾摊开,看见那行字:
——【笼中鸟,何时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