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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凝一觉睡到醒已经过了卯时,发觉身旁是凉的,她穿戴下床。
只见外间榻上,本该上早朝的顾见辞躺在那里微蜷,身上毯子耷拉下来,一动不动。
她凑过去抚摸他的额头,比了比自己温度,有些发热。转身喊宫女传御医。
不多时含元殿上下惊动,卓雅带人偷着往里瞥了眼。瞧见谢君凝坐在榻前拧眉解他家陛下的衣扣。而悠悠转醒的虚弱陛下,红着脸颊拽住她的手……
忙制止了宫人们进去打扰,只吩咐去外头候着太医。
顾见辞枕在她的怀里,说什么不肯让她把扣子解开,闷闷道:“朕不能衣衫不整见外人,你收敛点,别这么孟浪。”
谢君凝掐了一把他精瘦好腰,绝不承认是心痒,拧眉:“太医不是外人,解一颗扣子也算不上衣衫不整。再捂着汗别挨我。”
顾见辞默了半晌,拉着她手放在了扣子上。
那寒着的眉,郁闷的脸。怎么看都像是被逼的那啥啥。
才解开那束颈的一颗盘扣,太医匆匆忙忙被宫人领进来。
瞧见连太医院的人都被换了,心道当了天子或多或少都多疑专制。
谢君凝要起身让开,顾见辞却纹丝不动倚她肩膀,病恹恹搭手伸过去。
太医恭恭敬敬叩头,上前一号龙脉,艰难拧眉:“陛下轻微发热,只是……”
查出了点难以启齿的秘药。
他把眼神忌讳落在了谢君凝脸上,心道新帝才登基几天,这是哪冒出来的娘娘,看衣裳像是宫女变凤凰。
权衡利弊,到底忠君爱国的心更热:“恕微臣该死陛下,闺房之乐虽好,但虎狼药万不可用于龙帐。”
谢君凝猛然发觉自己被点到,方要发作。
“只管开你的药,朕的床帏之事自有计较,管好你的嘴。”顾见辞责了一句,使眼色令卓雅把太医送出去。
谢君凝被死拽住,回眸愠怒顾不上尊卑:“你有本事放着补汤不喝,偷着吃那虎狼药,你这辈子不想好了是吧?”
顾见辞默了一晌,“你想朕好吗?”
“想!我想你好了别等三年,明儿个就撵我出宫去。”
她冷脸拿开他的手,转身头也不回。
卓雅快步追出去,瞥见兽首栏杆旁疾行的衣袂,上前挽住她胳膊。
愁道:“陛下从来就不肯好好吃药,喝一半倒一半。咱们人微言轻也不敢劝,待会儿煎好了药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君凝不言。
卓雅掏出手帕,挤眼泪:“苦命呦!要是有一位人美心善,穿水绿色裙子,戴芙蓉玉钗,外冷内热急公好义的大侠过来帮帮忙就好了!嘤~”
谢君凝指了指路过一身绿的浇花宫女。
卓雅:“……”
唉声解释:“药是从你衣服翻出来的,姑姑虽然冒失了点,也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这才给下进了陛下茶水里。退一步来讲,你藏着掖着那种药,难道就没错了吗。”
谢君凝多打量那浇花宫女一眼。
卓雅已拉着她往殿内走,哄道:“放心。陛下一没不爱惜身体,二没去外头花天酒地。昨晚上就是吹了凉风又泡半宿冷水才发了热。”
谢君凝被半推半搀推进了殿。
在外头坐了一刻钟,待御药房合药太监将药端了上来,她入内殿坐在榻边,碗一递。
顾见辞接过来,尝不到苦味似的喝的干干净净,白费她板着一张脸,在想如何逼他吃药。
根本不似卓雅所说的吃药艰难。
她方蹙眉,撞上了他的目光。
顾见辞似有所察,缓道:“卓雅年纪到了,看不得年轻人蹉跎岁月,见着了就想撮合拉纤。特别是身边人。”
静默片刻。
他眼神落在她脸颊,意有所指:“若是你着急做点什么,朕可以配合你。那些补汤跟秘药大可不必。”
谢君凝拿回被他攥着的手,“你想多了。”
顾见辞却抓着她不放,瞥见她耳尖一点微红,觉得可爱极了。
食指点她掌心,笑了笑:“是吗?那你藏着宫廷秘药打算做什么。”
谢君凝一时语噎,都怪周浣宜。
她用力挣脱他,抢过来空碗交给宫人。
出殿门走向一旁开的正好的白玉兰,闷然闭眼。
浇花的小宫女突然凑了过来,“宫中戒备太严,其他人进不来。少主要想办法先出宫,我们才有机会动手。”
谢君凝缓缓睁眼,看向小香吩咐道:“我如今暂且安全,还是先找机会把顾谨之从宗人府带走。”
小香蹙眉:“要走必须一起走。”
说着她偷着搭了一下谢君凝脉搏,发现丹田真气难聚,低骂:“姓顾的那个白眼狼,肯定是找了万蝶谷的药王搞鬼,给你吃了散功药。咱们先逃出这魔窟再说。”
又不容拒绝,对谢君凝道:“宗人府我已经混了进去,少主若能找机会将狗皇帝调出宫,便能双管齐下。我趁着禁军护驾在宗人府放火,你宫外找机会跟咱们的人碰面,介时一会合天高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