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回到京市,未出机场,凉意扑面而来,才回京市时的酷暑炎热恍如隔世,明明不过半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一场秋雨一场寒,深秋在岳时雨每天吃饭睡觉逗洛洛公主间,悄然而至。
十一月下旬的某一天晚上,她和宋北洛难得没蹲在电视前看《动物世界》,而是带着大黄在小区里溜达。
因为那天没下雨。
因为恒谦跃和天狼科技的合作总算敲定。
宋北洛一手拉着大黄的狗绳,另一只手牵着她。
她乖乖被牵着,另一只手揣兜里取暖。
一入秋,她那手就跟被冰水泡过一样,冷得堪比死了五年,不像宋北洛,永远都暖得像个火炉。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说的自然是共同认识的人的八卦。
最近经常出现的话题就是穆律和邵倩。
外界对邵倩的风评虽然比对唐今玥的好点,但也没好多少;穆律从前的标志就是叛逆,现在虽然好点,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二人同游曼谷的照片被曝,热搜上又是一阵热闹。
而外边的熙熙攘攘与岳时雨无关,因为她上午才考过了科目三,距离再一次收获驾照只差一个科目四。
还在想着怎么敲宋北洛的竹杠,跟她手在同一个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出一看,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爸前几天被送去医院急救室抢救,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去见他一面吗?】
一看内容她就知道,不是唐今珏就是唐今璇。
看语气,更像是唐今璇。
从京市回来足足纠结了半个月,她觉得是时候该去见见唐哲,有些问题她不想带着离开京市,早点得到答案也好。
“宋北洛。”她握住宋北洛的手紧了紧,“明天我有点事请假,别送我上班了。”
她以为宋北洛会问是什么事,宋北洛只是回握住她的手,应了声:“好,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
路灯拉长二人一高一矮,紧紧依偎的身影,大黄顶着寒风为二人开路,凌冽寒风从脖间灌入,她却不觉得冷。
不但是因为从手掌传来的温热熨烫着她,更是因为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第二天一早,岳时雨虽然请了假不用早起,但还是强撑精神起来送宋北洛出门,下午才上了邵倩来接她的粉色幻影,一路往城外去。
粉色幻影最后停在了京市新河监狱,唐哲服刑的地方。
“走了。”
她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时,邵倩拉住了她,一脸担心最后化作一句:“你确定你真能进去?”
“现在是他要见我,”她指着自己反问,“我要是没在探视名单上,我怎么见他?”
反手拍了拍邵倩的手背,她笑笑说:“你忙去吧,完事了跟你说。”
看着粉色幻影离开,她才迈进这个唐哲赎罪的地方。
果然如她所料,岳时雨这个名字早已经在唐哲的探视名单里。
手机被强制存放在外头的储物柜,岳时雨手里拿着见唐哲的号码牌,找到对应位置坐下后,脑子只剩一片空白。
昨晚想了很多,她想问的实在太多。
关于舒家的,关于舒卿的。
五年不见,她甚至想过从前雷厉风行的京市首富,现在病重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以前骂她忤逆时,唐哲可中气十足着。
但真当她隔着玻璃,看见阔别五年,此刻一身囚服的唐哲头发花白,一脸虚弱的疲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走来时,心里百感交集。
即便他因为利益熏心,害死了他的发妻,她的母亲,舒卿。
她对唐哲,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很难只是单纯的恨。
其中还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情感。
唐哲不配为人父,却也养大了她,给了她二十年大小姐的优渥生活。
不然她当年不会为唐哲留了一线生机,还因此差点害了自己性命。
目光对上唐哲憔悴的脸庞,看着他颤颤巍巍坐下,拿起电话的动作不似从前商界大佬那般傲视群雄。
在她的注视下,倒是略显局促不安,甚至不敢抬眼与她对视。
是因为愧疚?
还是因为害怕?
岳时雨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唐哲虚弱的声音,“今玥,是你吗?”
她已经忘记这是第几个人,对她说着这相似的话。
明明确定是她,却又非得问是不是她。
依旧不想回答,她选择一言不发看着唐哲,心里整理着每个想问的问题,都很重要,问出口的第一个,尤其重要。
“你没上那趟飞机,真是太好了。”唐哲絮叨着,“比之前瘦了不少,现在这样干干净净多好……”
“你也是,”她嗤笑打断,“瘦了不少,只是真的干净了吗?”
听了她的反问,唐哲原本就因为生病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像是死了五年的那个人,是他。
二人一里一外隔着玻璃僵持着,身后都是持枪的狱警。
唐哲估计是拿不准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又害怕她继续话题,只能卖惨。
“今玥,爸爸老啦,生病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往后就照顾不了你了。你还有哥哥,还有妹妹,你们兄弟姐妹得互相照顾啊……”
“我没有。”
岳时雨怕唐哲听不清,又加重语气重复道:“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兄弟姐妹。”
原本来就只是为了要个答案,她也不想跟唐哲闹得剑拔弩张。
但面对唐哲,她真的很难做到心平气和。
就像是唐哲从前对她的不耐烦一样,她现在也很不耐烦。
深吸一口气,她也不想跟唐哲演什么父女情深,索性直接进入正题,“我妈的事,是你做的吧?”
唐哲没有正面回答,却和回答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