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湾八号,岳时雨成年后搬出来独居就一直住那儿,住了有四年,哪里有监控,哪里有狗洞,她心知肚明。
只是当她真站在围栏外,隔着树丛望着比从前多了好几倍的监控摄像头时,扑哧一下笑了出声。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幸好没带那傻鸟。
不然宋北洛一查监控,认不出她,还认不出大郎吗?
顾衡给她的资料不是说,宋北洛不住这儿吗?
这一堆摄像头,防鬼呢?
也是,防的就是她这只浅浅死了五年,连个牌位也没有的孤魂野鬼。
目光穿过围栏里的灌木丛,房子里黑漆漆一片,显然没人在。
既然没人,那可就好办事了。
脚尖踩着灌木枝干越过栏杆,她这几年在五央山可没白呆,爬树的技能精进不少,一下就翻了过去。
大门的密码锁虽然换了个更先进的,但密码居然还是从前那个。
她举着手电筒扫过漆黑的客厅,没有她以为的所望之处尽是白布覆盖,家具陈设跟五年前一样,半点没变,一尘不染。
甚至连她离开前扔在茶几上的文件夹,也还放在远处。
走近翻开,果然是五年前那份她签了名的赠与协议。
——甲方自愿将山海湾八号住宅和鹤林路21号商铺,无偿赠与给乙方。
只是乙方的签名栏,五年过去,还是空的。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宋北洛就这么讨厌她?不然为什么不签?
她也很讨厌他们这群文化人的清高。
有钱不赚王八蛋!
她合上文件夹,小心调整成原来的样子,生怕被主人发现动过的痕迹。
往楼梯走去,没记错的话,放证据的U盘应该就在顶楼,宋北洛的琴房里。
只是才走到二楼,走廊尽头就传来声响。
那是她曾经的卧室。
会有谁在?
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岳时雨才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窥探到声响的真相。
窗帘大开迎入柔柔月光,放在地上的啤酒罐被搭在一旁的大掌碰倒,周围还堆了好几个瘪了的啤酒罐,七歪八倒散在床沿,就在倚着床沿瘫坐那人的脚边。
浓厚的酒味从门缝传出,那人背对着她,只看见一个后脑勺。
是宋北洛吗?
可那家伙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见那人头靠在床边一动不动,她大着胆子推开门,一步步走近。
那人浑身酒气,眼睑耷拉着,眸光迷离如被薄雾笼罩的江面,冷白色的皮肤因为酒精染上了酡红,像是夏日里浓厚的晚霞。
月光冷寂,衬得清醒时压迫感极强的男人,只余颓废。
还真是宋北洛。
原本迷蒙的双眼在她蹲身靠近时,变得多了些神采,定定盯着她。
眼眸里先是划过疑惑,紧接着不可思议,唯独没有移开,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是你吗?”
宋北洛指尖碰上她微汗的脸颊,戳了戳。
许是感觉到活人体温和柔软触感,大掌抚摸上她脸颊时,他唇边绽出一抹笑意,连带着原本淡漠的眉眼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岳时雨压低呼吸幅度,没有起身离开,也没有拉开宋北洛抚摸她脸颊的手。
只是蹲在原地不动。
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宋北洛可从没对唐今玥这么热情过,不是冷冷的,就是不冷不热。
她可以不当唐今玥,但她不能接受自己被错认。
狠心扯开他的手掌站起,还未站稳,手腕就被拉住,她来不及防备的用力,整个身体跌坐在他怀里,酒气染了她一身。
感受到手腕被松开,挣扎爬起的动作还没开始,宋北洛双臂就已经环在她的后背,紧紧抱着她,紧到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的用力。
湿湿烫烫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耳廓被鼻尖一下一下蹭着。
幸好扎了个丸子头,不然这及腰的长发还真影响她发挥。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狠心,也低估了一个成年醉鬼的力气,那点挣扎只换回了越来越紧的束缚,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打不过就躺平,她索性安安静静装死,看宋北洛这家伙能抱到几时。
月光裹挟着灯光,昏暗静谧的空间里,两道心跳逐渐同频共振。
宋北洛缓缓松开手,额头与怀里的岳时雨相抵,指腹颤颤着摸上了她右眉尾那道疤痕,痒痒的,也热热的。
“你还敢回来?”
男声低沉温润,双眸间水光流转,带着按捺不住的难耐和偏执。
见她没有反应,哑着嗓子继续追问。
“不走了,好不好?”
这是她回来之后第二次被问到同一个问题。
——不走了,好不好。
同样是醉鬼,同样的问题,她可以明确邵倩挽留的是岳时雨。
宋北洛,你眼中看到的是谁?你又在挽留谁?
你那位出国了的小青梅夏萱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