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时后医疗舱准时唤醒嫌犯,抓手温柔但坚定地把他们推走,合拢上锁。
广播还是那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抄写任务已经发送到各位的个人终端。现在是学习时间,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传小纸条,不许用内网找别的乐子!”
苏渐刚露头就明显感觉到一个炽热的目光牢牢黏在他身上,扭过头一看,是不爱搭理他的大叔。
过去的六小时改变了他许多,原本连眼神都不想多给苏渐,现在想说却不能说的怨气都快冲天灵盖了。
苏渐朝他微笑,神色自然地回到圆形大厅,依旧坐在昨天的座位。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坐下,除了拿纸笔的动静就没有其他声响了,眼神欲言又止地在苏渐身上飘,又碍于不能交头接耳的规定不敢出声。
违规的惩罚显然不止增加抄写量,在苏渐昏睡的十多个小时里肯定发生了失败的反抗,否则这些违法乱纪惯了的人贩子不会乖乖坐着抄法条。
苏渐看了眼今天要抄的法律条文,是伤害罪,量刑细则里列举的伤害类型非常让人大开眼界。
因为昨天没抄完,并且经过人工评估后他的抄写被打了个不合格,今天要把伤害罪相关条例抄三遍。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发呆是件很痛苦的事,有事干反而是幸福,苏渐欣然接受了惩罚,找抓手多要了一沓纸,埋头苦写。
笔尖沙沙作响,全景摄像头旋转一圈,放大聚焦在写了一半的纸上,落笔快速熟练,黑色线条飘逸又清晰。
自从人类发明星舰和机甲离开地球母星,手写文字已经逐渐从日常技能退化成非必须不用,除了提倡复古的文学家,很少有人在手写文字上下功夫。
先前从矮柜里翻出的私人物品,也就诗人兰可的书写能力达到不影响阅读的水平,其他都仿佛第一次学用手。
据说苏渐在霍塔星的时候辞职成了流浪汉,看样子也是个反对生命树反对机械完全融入生活的自由主义者。
监控摄像头无趣地转开。
苏渐抄写不用脑子,下笔飞快,思绪正通过捉鬼系统呼唤胡生:“告诉李艾,我已经看完手稿了。”
可惜只能宿主单方面呼唤契约鬼,他听不到胡生的反馈,想了一会,觉得自己表述不太准确:“办完事立刻回来,没办完不要着急。”
反正契约鬼能在一定范围内追踪宿主,就算超出范围也有李艾这个地头蛇在身边,胡生要找到他轻而易举。
专案组把嫌犯集中到一起,还仿照《关怀法案》的规定给嫌犯安排学习任务,大概一时半会还不能离开空间站,苏渐还有时间收集线索。
他不急,胡生貌似也不急,罗密倒是先急了。
“胡生哥还不回来吗?”他百无聊赖地扒着无形空间屏障,“我们还不能出去吗?”
苏渐很遗憾地表示:“不可以,我弄不到材料给你们做屏蔽器。”
李昂的手稿里有屏蔽器的制作方法,非常简单,只需要从移动格卫生间里的全自动洗浴设备里拆几个非核心的微型芯片,只要保证有完整反馈路径,设备会自动重置,适应新路径。
这种无关紧要的芯片拆了也不会报错,失去反馈对象后芯片会自动搜索周围最近的信号,这时就可以用个人终端连接芯片,重新设置反馈。
教程依旧简单易懂,更像是一份组装说明书。
可惜苏渐脑子会了,却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原材料。
安瞳窝在自己的空间格里看苏渐给她找的手语视频,休息时间苏渐从内网上找的。
罗密跟着看了一点点就觉得无聊,蠢蠢欲动地怂恿苏渐:“我帮你去偷。”
“偷”这个字都被他说的异常光明磊落,苏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失笑:“有我在的地方,除了监控肯定还有能量场扫描,你出去给警察叔叔送证据吗?”
罗密奇怪地沉默,接着很疑惑地开口:“专案组的人都挺年轻的,为什么要叫警察叔叔?”
相比于霍塔星警署的卢卡警长和西里斯,太空警署组建的专案组平均年龄大概是他们的一半。
一心二用不小心把以前的称呼吐出来了,现在的人类平均寿命可以达到300岁,白庭怎么看都没到叔叔辈。
苏渐划掉错字,含糊混过去:“随口说的。”以罗密的性格大概要刨根问底,苏渐赶紧转移话题:“我催过胡生了,你闲就多关注周围有没有鬼。”
罗密就是实在太无聊,又静不下心和安瞳一起学手语,苏渐抛出什么话题他都能接:
“没有。”罗密说,“空间站里就算有鬼也和李艾一样有屏蔽器。”
“胡生哥也有,可是我没有,安瞳姐也没有。”
罗密拖长声音哀嚎:“我也要在警察叔叔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苏渐滑动个人终端,没理会他。
周围翻纸的动静越来越频繁,偶尔有人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顺便偷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