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陶工,既然您现在没研究透生死簿本体,电子生死簿又是如何成功运行的呢?”听了半天的胡苌,终于张口,问了一个她关心的问题。
“这要怎么和你们解释呢。”陶永安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严肃。
胡苌愣了一下,以为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正准备说算了,换个话题谈谈,便听见陶永安自言自语念叨:“我就说该让包鸿来讲,太久没讲人话了,我怎么讲你们才听得懂……”
众鬼这才明白,原来是陶永安看出了,大家都不是干这行的,怕说得太专业让她们听不懂。
真是贴心。
“这样说吧。”思考良久,陶永安终于找到了一些合适的比喻,“你写剧本的时候,套用了一个经典模板,你不需要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安排这个波折,你只需要知道,这样写了就能推动情节发展;你做数学题的时候,代入了一个复杂的公式,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公式是怎么推导的,你只需要知道,带入这个公式结果就一定是正确的…… 总之,不要在意为什么,这是最重要的。”
“意思就是,没搞懂逻辑无所谓,跟着往下走就行?”
“嗯哼。”陶永安点点头。
“那我还有点不明白的是……”杨希夷隔着玻璃,双手比划了一下生死簿的本体,又比划了一下操纵台上的显示屏,“跟着逻辑往下走,前提是要有逻辑。那生死簿是怎么从这么一个‘玄学’的逻辑,变成这么一个相对‘科学’的逻辑的?”
杨希夷不太清楚自己这种表达对不对,也不知道陶永安有没有懂她的意思。她就是想问,电子生死簿一开始究竟是怎么从那样,变成了这样的。
“哦,你的意思是……”陶永安似乎明白了她的问题,“电子生死簿后端开发时是怎么写的代码?”
杨希夷点点头,表示她想说的大概应该就是这个!
陶永安说起这个就来气,杨希夷感觉,对方身上的怨气直逼审判庭上的恶鬼:“啊,不知道是哪个鬼写的代码,简直就是屎山。我努力想要把代码写得更优雅,但是……屎盆子镶金边好歹能有个盆子让我发挥,全是屎的话,再努力也只能屎上雕花,没有任何价值,为了完成工作,迫于无奈我只能在屎上继续拉屎。”
啊,是杨希夷熟悉的屎尿屁比喻,这么一听似乎更加生动形象了。
“不能优化重构一下吗?”胡苌有些好奇。
“在阳间的时候,不去优化前人的屎山,这是一种自保的潜规则。”陶永安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愤怒,“代码能跑就不要动,想不开去推翻它,如果运气好,大不了也就是被屎崩埋了,搞出一堆漏洞,一边窒息着被骂,一边还要努力把它堆回去。”
听着陶永安的解释,杨希夷怀疑,她是不是口误,这种程度居然是运气好的情况?
运气差那得是什么样。
不得大家开口问,陶永安提高了语速,继续吐槽:“如果运气不好,就和我生前一样,呕心沥血地优化了代码,但因为太过清晰明了,谁都能看懂,谁都可替代了,所以我就被优化掉了。那哪里是屎山,分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那是我的饭碗。难怪大家都说那叫防御性编程,就得让它离了我动不了,我的代码只有我能改,才会减少被裁的可能性。”
这样听起来确实……运气不太好。
杨希夷安抚拍拍陶永安的小臂:“陶工,祸兮福之所倚。您看,您现在这可是地府编制,直接超脱轮回了,也不怕丢饭碗了。”
“这倒也是。”
胡苌接着话茬问道:“那您现在,有考虑过把电子生死簿优化一下吗?”
陶永安斩钉截铁地摆摆手:“没有。”
这倒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了,陶永安现在完全没有理由不去优化啊。
“改不了。”
陶永安似乎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于是耐心的解释起来:“代码这个东西是计算机的语言,要让计算机动起来,就得让计算机先理解你的指令。目前这个代码,是个可操控生死簿的鬼写的,它用某种咱们现在的科学暂时解决不了的玄学方式,直接让计算机联系上了电子生死簿,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就跑起来了。”
“我能写代码,让计算机跑起来,但目前的问题是,我联系不上电子生死簿。”
原来这才是根本。
陶永安能做的,只能在这个薄弱的联系上不断完善。
“除非,哪天我能搞清楚电子生死簿的根本。”陶永安叹了一口气,“不然,加什么功能都永远只是在屎上继续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