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理了理袖口,他心跳回落到低处,瞥了眼正社交的孟宇,直起身子朝前面走去。
气氛被一道男声打破。
“好久不见啊方方姐,来晚了。”
时聿顺着动静看过去,在敞开的大门处,站了个身姿挺拔,脊背宽阔的男人,他笑容满面,穿着绸面西装,举止都是得体阔绰的贵气。
林恺。
林恺身旁站着的正是祝枝棠。
两人同色系的礼服,打眼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今日是什么订婚仪式。
时聿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杯子的液体微微动漾。
祝枝棠扬起的嘴角还没落下来,只感觉到某处有道发冷的目光,让她不得不注意。
与时聿双眸对上时,她心跳陡然停了半拍。
他目光沉沉,深邃幽黑,或许见惯了他私下温和柔煦的温柔模样,忘记了他众人皆知的冷傲清高。
这么冷恻的眼神,她是第二次看到,第一次是两人在图书馆见面时,他垂头问她去没去过博雅楼。
祝枝棠眼眸垂下,落在他的衣服,这件衣服倒有些眼熟,像是她那件红裙的同系列。
林恺同祝方方闲聊完,见祝枝棠沉默不语,抬头看到正单手插兜,颔首睨着他的时聿,眼神带着略有略无的攻击性。
林恺眉头动了下,将胳膊伸过去,笑容却越发恣意。
祝枝棠手指顿了下,搭上林恺的手臂,她看见时聿垂头笑了下,朝角落走去。
直到林恺拉她,她才回神,两人向另一侧桌子走过去。
就此避开,无任何交流。
直到合影结束,林恺带着她下楼,祝枝棠瞥了眼角落处的时聿。
他没了先前那般逼仄的冷意,大半张脸在隐晦不明里,瞧不出神情,但那模糊的轮廓,让人觉得有些酸涩的苦闷。
林恺看出祝枝棠的愁容,深深吐了一口气:“怎么,要不要打声招呼?”
“不打了。”祝枝棠摇头。
“我就不明白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林恺盯着祝枝棠无波澜的水眸,“求我帮忙,还藏着不告诉人家,既然有心思躲着干什么?”
祝枝棠还没张嘴,被林恺打断:“行了行了,别和我说些什么大义的话,我听多了也听烦了。现在就懂得一个道理,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
祝枝棠想起来她刚到南江府也是这个心态,那时候她天不怕地不怕。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畏手畏脚了。
她恢复神情,收回眼神:“走吧。”
只要她在南江,赌得了自己,不能以别人作为赌注。
.
苏简和邓子寻的婚礼订在十月份。
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开始着手准备场地、婚纱以及有关事项。
家里本阴沉的氛围,突然多了些欢笑。
祝枝棠上次与祝谕吵过架就不再回富景了,但是大哥婚礼前的仪式,她又不得不参与。
参与过后又开车回去,避免与祝谕打个照面。
但听说祝之舟最近安静得可怕,听着祝谕的安排,认认真真与孟文心约会,又两三天往酒吧跑。
祝谕见他听话同孟家女儿接触,又理解突然分手的短暂悲伤,没有干涉他。
总的来说,对于祝枝棠,祝家就像一片死了的潭水。
看似平稳流淌,实则底下没有任何生气。
或者说,早在那年冬天,祝家就已经死了。
这个生龙活虎的祝家,终究不是他们的。
人总会在感受不到温暖的时候,间歇式孤独。
祝枝棠上了车,从车窗望向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别墅。
充满她不熟悉的欢笑。
她踩住油门,出了大门。
昨天她已经去了一次福利院,今天拐进商场买了些零食又一并带了过去。
今天周日,按理说孩子们应该在外面玩,她提东西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应。
心里咯噔了一下,怕是撞到什么人。
拦住一个眼熟的老师:“小应呢?”
“他在屋里呢。”
话说完,人就走了,留祝枝棠应付。
她将零食分发完,将其中剩的一份拿在手里,往屋里走。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小应蹲在地上不知在摆什么东西。
有小孩进去在门喊了声:“小应快出来,棠棠姐来了!”
小应倏地回头,与窗前的祝枝棠对个正着。
他本还忧愁的小脸立刻绽开,扔下手里的积木朝门口跑去。
祝枝棠扬起嘴角与小应撞个满怀,她将手里的东西给他:“玩什么呢,这么专注,分零食都不出来?”
“玩积木呢。”小应回着。
“一个人吗?”
小应点头。
他牵着祝枝棠的手往屋里走。
屋里还有三个小孩在玩其他的玩具,只有小应这里摆满了积木,一个城堡正初具模型。
祝枝棠余光扫了一圈,暗自松了口气。
小应趴在地上,将一个木块递到祝枝棠手里,他眸子亮亮的,一脸童真:“时聿哥哥刚走,你们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