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力,下巴绷紧几分。
没过几秒是她家阿姨端饭过来,招呼:“棠棠醒了,别杵在那,快来吃早饭。”
祝谕才抬头看她,微眯着眼睛。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岁月摧残下,少了份干净。
祝枝棠梗着的脖子终究动了,抬步下了楼。
“棠棠来了。”邓雁凡突然从走廊出来,似乎刚洗完手,这边阿姨给她递过去毛巾。
“嗯。”祝枝棠抿唇点头。
“起来吃早饭好。”她和蔼笑着,温声大度的家长姿态,“前天突然回南江府,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煤气忘关了,实在不放心。”
祝谕冷哼一声,邓雁凡拍了下他的手背。
如此,让祝枝棠眼底寒冰浮了又浮。
借口不如不找。
“以前不是硬气走了就不回来了,现在怎么还学会撒谎了?”
祝谕将汤勺扔在碗里,溅出些汤水。
无数次这种画面了,祝枝棠懒得吵了。
邓雁凡觑着祝谕:“不要乱说,万一真出事故,你后悔都不成,大早上的,和气一点。”
“出的事还少吗。”祝谕气不打一处来,“哪次不是我摆平的?”
“行了,改改你的臭脾气。”邓雁凡将燕窝往前推了推,“棠棠你尝尝这个。”
祝枝棠扯开上眼皮,一双白净玉脂映入眼前。
她眼角搐了下,心脏直直跳动不停。
如果母亲还在会是怎么样的。
情绪上涌,祝枝棠避开邓雁凡的手,将面前的粥喝完,没什么感情道:“我吃饱了。”
这四个字,祝枝棠说了很多年。
“你不懂礼貌吗?”祝谕如雷贯耳的呵厉声,“不吃,不道谢吗?”
邓雁凡停在空中的手,很快折返,本已尴尬回落的笑容又勉强深了些:“不用,自家人客气什么。”
祝枝棠垂头无声苦笑,她悄无声息敛去眼眸润了的一角,又再次抬起头,这次无比凉薄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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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棠无比后悔自己没开车来,这富景区大过年又打不到车。
本来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搁置了。
祝之舟的车钥匙被收走了。
拜托邓子寻,只会让他为难。
祝枝棠坐在床脚,望着屋外白茫茫一片冰霜,在太阳出来逐渐化为水汽。
桌子上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
她放空的悠远思绪,被打断,站起来瞥到来电显示,脑海闪过无限中可能。
其中一条,便是,只能为难邓子寻了。
“打扰到你了吗?”
小心试探的询问,带着淡淡的鼻腔,有种难铭的情愫。
祝枝棠喉咙紧了下,略有喑哑:“没有。”
“好——”
一时,两头沉默半秒。
时聿捏了捏后颈,更加小心翼翼:“你有时间吗,听说富景有场灯光秀,要不要去看一下?”
声音到最后有些微弱。
祝枝棠望着天花板:“我,没车。”
“我接你?”
“什么时候?”
时聿:“明晚。”
“好。”祝枝棠指尖敲了敲桌子,“不用来接我了,我打车,明晚见。”
“明晚见。”
时聿声音是压制的欢悦。
电话挂断,祝枝棠翘着的嘴角很快淡去。
以前怕时聿不怀好意,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现在怕他难以接受,还是不敢。
一阵冷风钻过窗户扫在她脸上,吹散了额前的刘海。
但皱纹愈发深壑。
中午,有客人来,本不是祝枝棠的主场,她吃完饭就要上楼。
沙发上的人突然笑呵呵指着她。
祝谕仰头示意,一丝不好预感从祝枝棠闪过。
紧接着,他喊她:“枝棠,过来给孙爷爷打声招呼。”
祝枝棠毕竟姓祝,她可以顶祝谕的嘴,但不会败祝家的名声。
而且祝谕也极其罕见地换上了“宠溺”模样,那副德高有礼的在外和气。
祝枝棠在一众目光中,挺拔身姿走过来,落落大方道:“孙爷爷好。”
“长这么大了,以前见面才这么高。”孙贸手指颤颤比了比,“越来越漂亮了。”
“孙叔说笑了,你孙子今年多大?”
祝谕话一出,祝枝棠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蹙紧眉。
“那小子今年26,研究生毕业后,自己开了个公司。”孙贸笑瞧了祝枝棠一眼,“这事咱们大人不可能做主,要看孩子们意愿。”
“那挺有志气。”祝谕客气吹捧。
孙贸谦虚:“他喜欢就让他干了。”
祝谕将目光和话题转到祝枝棠身上:“有时间见一面吃个饭。”
“孙先生年轻有为,还不至于相亲吧。”祝枝棠托着笑脸。
孙贸一脸忧愁:“他不着急,当爷爷的操心,孩子苦,父亲去的早。”
见说到孙爷爷的伤心处,祝枝棠无奈垂头乖巧听着。
最后话停在“正好明晚富景有场活动,听说还挺大的,你们一去看看。”
明晚?
祝枝棠倏地抬起头,拒绝的话还没说,就对上父亲警告的眼神,在斗转化无。
他道:“富景生意是你家孙女在看管吧,现在年轻人有想法,老一辈的观念不行了。”
富景商场的创始人孙贸的孙子。
祝枝棠没忍住撇嘴无声笑了下。
怪不得诚惶诚恐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