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棠睡得并不舒服,缩起来的身体依旧很冷,但是倦意海浪袭来,终究没抗住。
但是渐渐的,那些杂乱的碎光不在她眼前晃荡,却带来阳光下的温暖,绷紧的神经顷刻松了弦。
再睁开眼是一片漆黑。
祝枝棠第一反应天黑了,她陡然坐起来,才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被子,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此刻正长腿伸展,靠在抱枕上,与她对视。
过了好几十秒,沙发上的人先发制人。
“醒了?”
祝枝棠揉了揉头发,还好很黑,自己懊恼神情没有一览无余。
出声嗓音微哑:“天黑了吗?”
“没有。”时聿起身将一侧的窗户拉开,天气乌云笼罩,阴沉沉的,“快十二点了,你要吃饭还是再睡会儿?”
祝枝棠没熬过这么彻底的夜,很清楚自己要补觉,但是不能在人家沙发上补。
“你烧退了吗?”
“现在低烧。”
“吃药了吗?”
时聿盯着她,她刚睡醒,黑睫缓慢扑闪着,眸子水光盈盈。
他不动声色垂头,喉咙滚动两下:“吃了。抱歉,我昨天打错电话了。”
祝枝棠正掀开被子下去:“没事,我正好在南江府。”
她迅速转了话题:“暖气修好了吗?”
“没有,开的空调。”时聿走过去坐在离她很近的沙发旁,“今天很多店不开门,在家吃可以吗?”
祝枝棠抬头瞥了时聿一眼,他眼尾长长扬起卷着难以掩饰的柔色,客气中盖着稀松平常的语气。
她避开时聿目光,点了点头。
在时聿起身后,偷瞄了他一眼。
他周遭空气飘着清爽的气息,应该是洗过澡,不知道在那憋屈坐了多久。
祝枝棠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有些尴尬地站在厨房门口。
“不好意思,进了你家,昨天……还进了你房间。”
时聿笑了两声:“应该感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家没什么重要的隐私,棠棠多来拜访。”
嗯?
棠棠?
虽然她听过很多人叫过,但是还没听时聿叫过,酥麻电流从脊背划过。
顿时少了些距离感。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祝枝棠的思考被时聿打断,她抬头又摇了摇:“都可以。”
“好。”时聿又笑了笑,那双黑澈的瞳眸夹着柔和的光,映射在祝枝棠心底。
捋直的思绪在片刻崩乱。
“你手机响了。”
“啊?”祝枝棠慢半拍醒悟,掏出口袋的手机,看到“祝之舟”的名字,猛吸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时聿将火调小隐约听到门外声响。
“不用来了,解决了。”
“今晚?一定要去吗?”
“……”
“好,我知道了。”
她刚转身,又遇上时聿的眼神。
“要走吗,我送你?”
祝枝棠目光微顿,摆手:“等下走,不用送,那个……有事打电话。”
时聿将勺子放回碗里,直起身:“没事了放心,昨晚没睡好吧。”
“有点。”祝枝棠间隙片刻,“新年本就跨夜,睡不好的,起码今天睡到了中午。”
“不去拜年吗?”
祝枝棠交叉手臂,靠在门上:“不去,没这个习惯。”
“快好了,前些日子李阿姨包的饺子,你介意吗?”
祝枝棠摇摇头,直勾勾盯着他。
时聿撇头,一丝笑意在倾斜的嘴角很快淡去:“想问什么?”
锅里的滚水再沸腾,时聿倒进去一勺子冷水,很快恢复平静。
听到慢吞吞的嗓音,小心翼翼。
“你不过年吗?”
“很少过了,我妈在医院比在家要安全些。”
“那——”祝枝棠突然发觉,“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看阿姨,我是不是耽误你了,其实你可以直接把我喊醒的,我——”
“没有。”时聿截断她的话,很诚恳。
“好——”
祝枝棠不太自然地转着发丝。
“还想问什么?”
“嗯?”祝枝棠抬起头,看着蒸腾雾气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此刻有些模糊的柔和,却直探她的内心。
她张了张嘴,似不在意:“没什么想问的了,前几天去郗区看到了你和、我堂姐。”
“祝方方?”得到祝枝棠肯定眼神,时聿眼睑下拉,“碰到的,我回去取我妈用的东西,正好碰到她,前些日子给她牵线了学校的教授指导,顺路吃了顿饭。”
“哦——”祝枝棠掐了掐指腹,其实她没想让时聿解释,此时莫名有点怪。
“我没看到你,可惜了。”
他的尾音有些意味深长。
祝枝棠硬着头皮道:“我正好也有点事,在郗区。”
时聿将饺子盛在白盘里:“你要什么配料吗,比如醋或者蒜?”
“一点醋吧。”
“好。”时聿抽出一个小碗倒了点醋,避开祝枝棠伸过来的手,一手一只端了出去,“小心烫。”
时聿拉开椅子邀请祝枝棠,等她坐下,自己还没坐好。
祝枝棠突然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时聿想问的太多了,他抬眸看向祝枝棠,她清冷面容目光却柔和。
于是。
“你昨晚不在南江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