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楚然端着酒杯走过去，这次是滴水不漏的笑脸：“小姐看着面生，是哪位老总的女儿？”

祝枝棠觉察出她话语的敌意，将提起的裙摆放下，举着香槟回她：“是陈灼的女伴。”

这话不亚于，她是陈灼的女朋友。

“陈先生好福气。”孙楚然调侃。

陈灼唇畔的笑意很是耀眼。

不论是谁，但是是陈灼的人，这打消了蠢蠢欲动的人的心思。

祝枝棠手搭在陈灼肩膀上，依旧弯着唇，但声音却冷而平：“学长让我来挡桃花，这额外事要提前说。”

“生气了？”陈灼低头看她，落在旁人很像情侣间的偎依。

祝枝棠撤了身子，腔调淡淡：“得加钱。”

她走到圆桌前，将酒杯放下。

却听到，某处传来一句。

“时先生，看什么呢？”

声音不大，却透过嘈杂的人声，直达祝枝棠的耳膜。

她抬头，与楼上人视线直直对上。

黑色华贵西装，领带平整，他手端着香槟，单手插兜，垂眸望着她。

祝枝棠能想象出他黑沉的眸如浓稠的墨。

他身旁是昨日那个女人。

顺眼看到祝枝棠时，愣了下，并不是认出她，而是如此姣艳的面容，她很少见到。

三秒之后挪开。

关于时聿为什么在这里？

他身旁人是谁？

以及她同陈灼出席，他又如何做想？

都在片刻融汇成一句话。

管她屁事。

大提琴音如丝流围绕，光耀晶钻吊灯下，酒杯碰撞。

楼下女人鱼尾裙紧身，修长指尖捏住酒杯，褐色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紧接着站起来，跟着男人，向华丽灯光下走去。

虽未游刃有余，但胜在从容不迫。

与昨日模样，毫不相干。

人影在拐角处消失，时聿挺直身子。

有人踱在他身旁，问了句：“你认识陈灼？”

陈、灼。

时聿在心底一字一句，摇头：“不认识。”

“你不认识正常。”那人道，“这人是大名响响的金融精英，不知怎么想的，回国后去了京大当老师。”

他絮絮叨叨着陈灼的丰功伟绩。

时聿额间细纹多了几道。

林恺，

陈灼。

她身边周旋的人，都不简单。

时聿被喊过去做陪同翻译。

回身后，那抹紫色痕迹在脑海摇曳。

以及那句“陈灼的女伴”。

他捏了捏发酸的眼角。

时聿这边的商务谈判很快结束了。

他起身恭送他们出去。

走到一半，卫婷拦住他：“这接连两日的工作，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时聿颔首，顿住脚步，目送他们出门。

京大国际交流处学校新增的合作项目，他作为副处长，可谓尽心尽力。

楼上人群稀少，略显安静。

时聿朝刚才方向望去，没见熟悉的身影。

紧抿着唇下了楼。

商务场合他多为陪同，并不深陷其中。

金碧辉煌下的觥筹交错，离他又近又远。

有几家外贸企业老总面熟时聿，朝他举杯问好，时聿也同样回过去。

他高挺立在人群之中，行装一丝不苟，勾了好多人注意。

接到孟宇的电话，时聿快步离去，路过拐角没注意，一人撞进他的胸膛。

两人都收了力，不算重。

淡雅的香味涌进他的鼻子。

某一瞬的熟悉，让他视线模糊。

紫色针织毛衣掉落在地。

前面传来一道沉稳男音。

“棠棠。”

祝枝棠瞥了眼目光定住的时聿，应声：“来了。”

随后拉过时聿手里的衣服，绕过去。

她裙摆扫过时聿的皮鞋。

踩着高跟鞋刚迈出两步。

感觉到有股拉扯感。

偏头看过去，时聿并没有松手。

他手指攥着衣袖，衬得更加白皙有力。

应该问他为什么不松手。

祝枝棠开口却是：“工作？”

时聿淡淡“嗯”一声，解释：“学校交流处新项目，来洽谈。”

气氛戛然而止，无言。

陈灼许久没见祝枝棠，又喊了声：“棠棠。”

时聿扬了下唇，松了手。

祝枝棠瞥他一眼，高跟鞋有节奏响起。

陈灼见她出现，才舒了口气：“是不是太无聊了？”

“我姐公司投资的事，你帮忙说了话？”

祝枝棠音调无起伏，陈灼听不出来是感谢还是谴责。

“不是说骗你来挡桃花要加钱，这是加的钱。”

那人陈灼认识，是熟人，一句话帮个忙顺水人情。

他帮得开心，那人也送得开心。

祝枝棠没吱声。

陈灼想要接祝枝棠手里的衣服，她没递给他，只道：“谢谢，不仅谢这次帮的忙，还有这些年的帮助。”

陈灼的嘴角刚抬起，另一句话从她张合的红唇传来。

“有句话我还要说，学长，我对你没别的心思。”

陈灼半空中的手指蜷缩了下，在片刻收回。

语气自嘲、悲哀、但又格外清晰：“我知道……”

纵使知道，在被直接拒绝还是一阵心痛。

他盯着面前女人的冷肃面容，那褐眸如寒冰，他看出高位者的冷然。

或者更贴切的是，见过雍华富贵，见过平间冷暖，所以波澜不惊。

拐角处的人，终于挪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