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握手就算是认识了。
沈南晞带着顾瑜瑾推开病房的门。消毒水混合药水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越往里走愈发浓郁刺鼻。
苏芷衡的腿上口子过深,缝了几针,伤口处血液已经凝固,只是红肿的可怕。脸色开始有了血色不再过分苍白。
顾瑜瑾走到床边,伸出手又不敢触碰这样冰冷无神的苏芷衡。
沈南晞会意拿过椅子让顾瑜瑾坐下,拍拍他的肩膀
“你肯定有很多话要和阿衡说,我先出去你慢慢说。时间不要太久,你刚醒恢复需要时间,不要着急,慢慢来。”
又垂眸看看安静躺在病床上的苏芷衡低声呢喃:“她听的见。”
沈南晞沉默着退着他身后,弯腰给顾瑜瑾深深鞠了一躬,走出病房悄悄关上了门。
——
在寒冬里,这样好的日头是少有的。
正午的阳光照进来驱散一片阴影。
顾瑜瑾坐在床前,帮她掖好本就齐整的被子。苏芷衡的右手绑上了绷带,顾瑜瑾想起苏芷衡拿着刀刺向刘留的画面,那时的她有着歇斯底里的冷静。
他将脸静静的贴着苏芷衡的脸颊,眼里的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她还在身边,她的气息还是平稳的。
顾瑜瑾记得沈南晞的话,苏芷衡需要静养,大概呆了一个小时。负责看护顾瑜瑾的护士姐姐找了过来,耐心的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把他押回了病房。
顾瑜瑾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那几闷棍加上落水的冲击,后背断了好几根肋骨,幸好骨折情况比较轻微,没有出现明显的位移。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案,顾瑜瑾穿上胸带,在医生的建议下,修养几个月等骨头重新长好。
手上的燎泡破了涂了药,新皮肤长了出来,时间好快。
这些日子里,顾瑜瑾每天都去看她和她聊天说话。
有时是福利院里孩子们的最新消息,晓星学会了很多曲子,何轩有结交了好多新朋友;
有时是天气。天气越发寒凉,奇怪的是苏芷衡送给他的花依旧开的很好;
有时候是新闻报纸,掉下海崖的绑架车找到了。除了作案工具,缠斗痕迹,四人的生物残留等与绑架案有关的线索之外,警方还在驾驶位下搜查到了一包“白粉”。经查所属者为刘留,以贩养毒这条路他苦心经营多年,虚耗着精气神,掏空着躯壳,明明他当年还是当地最有名学府的化学专业学生,最终一步错步步错。
刘留和王明被研判了,警方顺着刘留的线索将黑痣团伙的余党一网打尽,也找到刘留的供货上家甚至牵扯出一件陈年秘辛。
还有他们之前看的星空展对外开放了,邀请了很多小朋友来参观述说他们的星空梦想,展会将一部分收入投入了偏远地区的儿童教育。
顾瑜瑾继续学习针灸,靠着她的病床絮絮叨叨的背穴位和经脉走向,拿着针在自己身上各处穴位试针。
日月替换轮回几多,玉人仍平躺不语。
“阿衡,你快点醒来吧!我想你了。”
顾瑜瑾再也忍不住思念哭出了声,如果思念有声,我多希望你能听见我心底宣泄。
——
半个月后的深夜里。
寒风冷冽,初雪降落,年年落雪,雪落年年。
顾瑜瑾在病房里看资料,抬头瞥见窗外雪花在空中飞舞。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推开门去找她。他想告诉她初雪来了,要是她能看见一定会很开心。
愿得相看成白首,风情长遣两相知。
一推开苏芷衡病房的门,病房的窗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倚靠着窗台,苍白的手指隔着玻璃伸展试图触碰飘雪。
顾瑜瑾微微怔愣顿住脚步,不可置信轻唤了一声:“阿衡”
那人应声转过身来平静望着他,并不应答。顾瑜瑾走向前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环抱住她
“阿衡,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被抱住的那人一把推开了顾瑜瑾,将他的外套甩开,她的眼神里满是疏离陌生,顾瑜瑾有些诧异,和她解释
“阿衡,是我啊!我是顾瑜瑾,你还送了我一条红色的毛巾记得吗?还有花,你看床头摆的就是你送我的花。”
床头的花瓶里插满了洁白的腊梅,有些花苞开了,大部分没有。
那人转眼看了一眼花瓶,眼神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顾瑜瑾继续解释:“你送的桔梗我找了好久,没有找到。不过我已经订好花种了,等天气好了我们在家里种一片。”
“我不是苏芷衡。”
突如其来陌生的嗓音和语调打断了顾瑜瑾的思绪。
顾瑜瑾怔愣在原地,她的样貌明明就是苏芷衡,可是她的举止气质特别是说话的声音明显就是另外一个人。
那人坐了下来,眼睛还是盯着窗边的雪花。
顾瑜瑾回过神,他心里有预设,苏芷衡在小屋的行为举止完全和平时不一样,况且她之前经历过过类似的情况,可能是刺激太大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对,就是这样,顾瑜瑾这样想着,将衣服捡了起来,走到她身旁坐下。
那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抱在手里,四下打量着身旁的顾瑜瑾而后挑眉轻蔑一笑:
“你就是顾瑜瑾吧,你对她似乎很特别。”
眼前的苏芷衡说话的语气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顾瑜瑾的心口像是被堵住,血液和氧气上不来,无法回答。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说了我不是苏芷衡我是梦泽。”
“梦泽?”
“对,如你所见,你不也觉得我不是她吗?”
顾瑜瑾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握住了她的手
“你在这,那阿衡呢?阿衡在哪?”
梦泽挣脱开冷笑着:“她不就在你眼前吗?这张脸你不认得了?”
那张熟悉的脸主动贴近顾瑜瑾,顾瑜瑾从怔愣中回过神站起了身:“你根本就不是她,眼神骗不了人。”
梦泽不语走到窗边推开窗门,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她用手接了一点洁白。把窗子关上,将雪点缀在已经开放的腊梅上
转身指着他冷笑轻吟:“今夜雪,有梅花,似汝愁。”
灌了几口风加上穿的单薄,梦泽不免咳嗽了几声,她不再理会顾瑜瑾的反应,自己坐到床上盖好了被子,睡下了。
嘱咐道:“麻烦你走的时候把灯关一下。”
苏芷衡喜欢开着灯睡觉,恐惧黑暗,顾瑜瑾是知道的。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顾瑜瑾心里有万般疑问却说不出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