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按照苏奶奶说的,顾瑜瑾打开了衣柜抽屉,一把精致的老式钥匙安静躺在抽屉里。钥匙柄上刻着小篆的“林”字毫无疑问就是这把。
往事已矣,不可追忆。
揭不开那层萦绕在苏芷衡心头的迷雾,水汽将存在于她生命的每一个角落,引起一处处潮湿和霉变。
她是会接受,还是拒绝、难过、沮丧、失落。顾瑜瑾毫无把握拿不准,再三思索之下先联系了唐婉盈,她的看法目前很重要。
伴随着手机铃声响又止,电话接通了
唐婉盈:“喂,你好,哪位?”
“唐医生,你好,我是顾瑜瑾,之前因为苏芷衡的事曾经向你咨询过。”
夜光底下,顾瑜瑾倚在窗前,手抻着窗台,五指晃愣愣搭在暗夜里,坦白了他的目的。
“唐医生,关于阿衡的抑郁病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唐婉盈刚收拾好,头发湿哒哒的披在左肩,水珠低落在睡裙上,擦去镜子上的水雾和镜面反射里的自己对视,微微吐口气
“她之前遭遇过一次绑架你知道吗?”
“知道,也是在那之后她去了国外,五年没有回来。”
“你大概不知道在那次绑架案中她失去了一位很重要的人。”
顾瑜瑾一瞬间就想到了林毅直,调查的资料里并没有记录这件事情,似乎是被有心人隐藏遮掩过。
关于林毅直的事情外界知道的并不多。传言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待在林家老宅,鲜少在公众面前透露踪迹。大概是十八岁时得了病不药而夭,仔细算来也差不多是苏芷衡出事的那段时间。
这样一来一切就说的通了。意外发生时他们在一起,林毅直离开了,而苏芷衡作为幸存者一直带着愧疚、折磨生活。
顾瑜瑾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这感觉太熟悉,背负亲人离去的痛苦生活的残忍他清晰的经历过,哑着嗓子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芷衡一直不肯说。从她的无意识反应来看应该发生的事情已经严重超过了她的心理可接受度,她自身无法排解,在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法面对的。”
唐婉盈眼前又回忆起初次见到苏芷衡时的情景,
〔一副毫无求生意志的漂亮躯壳〕
那是她对苏芷衡的第一印象。
“或许她不肯说是因为没有勇气去回忆面对残酷的现实。”
坐在梳妆台上唐婉盈将头发包好,盯着镜子里的人看,违心的话说多了,镜面里的人自己都不认识了。
顾瑜瑾听了久久无法平静,没来由的苦闷,似月有光难觅迹
“以她现在的心理状态是否可以尝试慢慢的打开关于‘那个朋友的记忆’”。
“从最近她的测试检查报告来看,各项指标已经恢复的很好了。你们现在是在小镇吗?生活环境四处都充满了回忆,掌握好度,让苏芷衡慢慢的接受对她的疗愈是有一定益处的。”
“唐医生,我知道了,谢谢。”
“不过,她不能经受过度的刺激,想要好起来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意愿,自我意识主导可行性会更大。”
“她一直蜷缩在自己的牢笼里,一点点风吹草动她就缩进去自舔伤口生怕麻烦别人,没人推一把怎么会走出来?”
“顾瑜瑾,我知道你想让她好起来,但她之前经历过什么我们都无从得知,阿衡一直走到今天付出的努力心里承受的煎熬是你我的万倍。”
唐婉盈清楚的知道苏芷衡的坚强痛苦挣扎,从头自尾她一直都有参与,甚至还出了一份力。
“自从她回国之后,心理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她一直在自救。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听她倾诉给她分忧,而这些你做的很好,我听阿衡说了你的很多事情,她很感谢你一直陪着她,愿意听她的故事。”
“她都说了什么?只是感谢吗?可我想要听到的从来都不是感谢。”
顾瑜瑾的苦涩蔓延,溢满胸口勒得喘不上气。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唐婉盈见过太多感情问题,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一个痴等的人。
时间陷入了沉寂。
顾瑜瑾最终还是把钥匙放了回去,或许等苏芷衡自己走进这扇门,重新拾起这些回忆,拉开抽屉拿出钥匙打开那扇门会更好。
夜渐长,漫夜无声,空寂寥。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树影斜映。
苏芷衡取下脖子上带的印章,放在枕头下,想起白天的事,眼皮渐沉慢慢入了眠。
同一时刻的顾瑜瑾坐在床头,左右无眠,随手翻看书架上的书籍。
书种类很多却不杂乱,顾瑜瑾随手拿出一本医学杂志翻看。书上有笔迹,字迹隽秀,应该是苏芷衡写的。
看出刊日期大概是苏芷衡十几岁的时候,那件事确实奠定了她对医学生涯的追求。
书架的最底下还有一些作业本,小的只有巴掌大小,一摞一摞的慢慢变大变厚,堆放的很整齐。
顾瑜瑾拿出一部分看,她的字写的很好,看似柔和落笔有劲,苏奶奶喜欢书法大概也曾教过她吧!
苏芷衡的作文本单独放了一摞,她写的很有意思,
题目:最喜欢的人,
作文:我最喜欢的是小镇的阿黄。他每天早上都会送我去学校,放学回来都会站在村口接我。我最喜欢和他一起唱歌跳舞,他最喜欢我了,每次都会拿好吃的给我吃。阿黄总是一个人,他没有宝宝,但好在有人愿意养着他。阿婆对他很好,总是给他洗澡顺毛,为了方便他出来玩还专门在门上开了一条小门任他自由出入。
批语:苏芷衡同学,没有好好审题,字数也不够,重新再写一篇,还有不许写狗!
在老师的红色批语后面跟着稚嫩的铅笔反驳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