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裴城冷冽的眸子有意无意地扫过大罗氏。
大罗氏的心在呕血。
沈氏这个小贱人,果然是个不祥的。
她没嫁崔裴城,崔家还好,花着崔裴城用军功赚来的银子,日子逍遥不说,名声还不错。
岂料,沈氏与崔裴城一成亲,崔裴城就露出狰狞的嘴脸。
他的目的单单就为了护住沈氏吗?
他刚才可是提及了皇上的赏银?
思及此,大罗氏的脸色更阴沉。
心头也沉重得很。
她咬咬牙,扯扯袖口,欲要去褪腕子上的玉镯。
崔裴城冷冰冰道,“她手腕子细……”
大罗氏脸色更难看。
她知道崔裴城的意思,但她真是不舍得啊,那可是她的婆婆给她的,虽算不上崔家的传家宝,但也是极贵重的物件。她本来打算传给宝贝孙子崔翰光的媳妇,代代相传……
众人都不说话了。
都看着大罗氏。
大罗氏知道今日必须留住崔裴城与沈幼宜。
老二跟老三都是有求于他的。
不然罗氏与李氏也不会那么下血本。
而且如果崔裴城与沈幼宜没从她那里拿到敬茶礼就走了,且不说她那俩儿子想要办的事儿办不成了,就街上百姓们的议论,也足以让崔家抬不起头来,更多人的会骂大杨氏磋磨崔家庶出之孙!
更要命的是,崔裴城这个白眼狼,竟摇身一变变成了当下在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权贵!
皇上十分器重他。
虽昨日婚礼皇上没亲自来,但皇上、皇太后、皇后,乃至宫里各个寝宫里的嫔妃们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皇上与皇后以及皇太后三人送的礼,都是以马车来计的。
皇上两马车。
皇太后三马车。
皇后一马车。
这些贺礼 中,很多都是藩国外邦奉上的贡品,一般人穷其一生,也见不到那样的好东西,崔裴城是小罗氏那个贱人之后,却一次得了那么多?
大罗氏想想就气得牙根痒痒。
宫里送来的贺礼,她本来是派了满嬷嬷去经管,谁知道,半道儿就给崔裴城的人给撅回来了,他们说,二爷已经成亲,打今儿起,这些东西都交由二奶奶掌管,就不劳老太太费心了。
满嬷嬷就这样眼瞅着那些人把一车又一车的好东西,送去了沈幼宜的独有库房。
据搬运的小子说,那老些好东西啊,大多是金灿灿的,也有晶莹剔透的,更有千年的人参,极佳的各种补品。
这些东西连带沈氏的嫁妆,把一个空荡荡的库房都堆得满满登登的。
因为这些东西再不过她的手,大罗氏恨得一晚上没睡好。
她想过了,她的俩亲儿子催远程与崔远志是指望不上了,她还有孙子呢,俩亲孙子如果也能高官得坐,那还愁没钱捞吗?
崔家的将来,以及孙子们的官途,都要崔裴城提携助力。
崔裴城难得回来一趟,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让他把家里的俩孙子安排明白了,然后孙子们就能攀附着崔裴城这个护国大将军往上爬……
大罗氏用颤抖的手,把戴在胸前的一串成色极其好的翡翠项链摘了下来,她微颤着音,“阿宜,这是祖母给你们新婚的贺礼,礼重情也重……”
在沈幼宜微笑着致谢,并把那串翡翠珍珠链子拿过去时,大罗氏的神情真像是死了后爹,不哭吧,怕被别人说到底不是亲闺女,后爹死了都不哭,可哭吧,又实在是觉得一个后爹,死就死了,我娘都给我找了七八个后爹了,个个都死,我哭得过来吗?
就这么一种矛盾的心理,让大罗氏此刻看起来,那脸色跟开了染坊似的,姹紫嫣红,又青白死灰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谢谢老太太!”
她蹲了蹲身,施了一个敷衍了事的礼。
大罗氏看着她视为珍宝的那串翡翠项链被沈幼宜当作不值钱的玩意一样绕来绕去,她眼珠子都要蹦出眼眶了,她真想喊,小心,别摔碎了,这可是价值几百两银子的好东西……
但比起孙子的官途,崔家未来的富贵荣华,她不得不把眼珠子从那串翡翠项链上抠下来!
沈幼宜那漫不经心的蹲身礼分明是轻慢她,可她都得咬碎钢牙,和血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