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珩眼睫低下,掩过那一秒的湿润,唇角弯起,问:“还有吗?”
“没有了。”
温漾似乎认真地想了想,才说。
“嗯,那剩下的哥哥自己决定了。”
许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阿漾先吃,哥哥去拿汤勺。”
转身回到厨房,他挺直的脊背微微松缓,靠在墙上,手掌覆在眉眼上,呼吸有点重。
几秒后。
手掌垂了下来,他直起身,拿上汤勺,神色如常地出去。
晚饭过后,温漾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留在客厅写作业。
许珩则坐在一旁用电脑敲着什么,两人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又彼此陪伴。
十点半。
温漾停下笔,抬起手按了按后颈。
“写完了?”
察觉到动静,许珩从电脑屏幕里抬起眼,看过去。
“嗯。”
温漾开始收笔和卷子,说:“哥哥,我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
“好。”
许珩说完,目光正要收回,不知看见什么,忽地一顿,重新看过去。
随着她收拾的动作,左手上的腕表也跟着晃动,露出了表下那截长久不见天日而格外苍白的皮肤,似透明般的脆弱和病态,突兀又明显。
她的秘密、过去、苦痛……全部牢牢地隐藏在那块腕表之下。
而如今,终有松动的痕迹。
“阿漾。”
许珩忽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哥哥。”
温漾回过头,不明所以。
有几秒的安静。
许珩最终只是笑了一下,语调很温和,如往常一样,“早点休息,哥哥明天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份芋泥雪贝。”
“嗯!”
温漾的声音比方才轻快了许多。
许珩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她,“跟小狗见到骨头似的。”
“才不是。”
温漾小声反驳了一下,然后抱起作业跑回房间了。
这个周末过得很轻松。
接踵而至的高三课程越来越沉重,压得整个年级都有些萎靡困顿,课间时间所有人都在补觉,趴下去一大片。
温漾取出笔筒里已经不出墨的笔芯,换了一支新的进去。
这时两个班长正一人抱着一撂很厚的书走进来,因为很重,放在讲台桌上时发出的声音很大。
教室里趴桌上补觉的同学都陆陆续续睁开眼。
“是高考填报志愿指导书。”
班长说了声,然后开始和副班长一起分发。
同学们清醒不少。
“咦,水产养殖是什么?养鱼吗?”
“哪种鱼?”
有人意味深长地打趣。
“去你的,不正经。”
“哇塞,人类学是什么?”
“金融学听上去好高级的样子。”
……
同学们纷纷翻着书,查询着学校专业和历年分数,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温漾也翻开书看了一眼,但目光只停留在延和大学的专业和分数上。
“哎,郁哥,你打算考哪儿啊?”
有人拥挤过来,围在郁尘周围询问。
郁尘漫不经心地撑起下颚,回:“不知道,我爸让我考警校。”
“哇那以后岂不是要叫你郁警官了。”
“郁队!”
周围人打趣。
郁尘目光穿过四周的人,看向同桌,指节敲了一下她的桌子,很随意地问:“温漾,你考哪儿?”
温漾将书拿起来,让他看清自己正在看的那一页。
“延大啊。”
郁尘拖着腔调说,嘴角是一点若有似无的笑,“那不就在本地。”
“嗯。”
郁尘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也考本地。”
周围响起一些暧昧的起哄声。
郁尘并没制止,只是看着她。
温漾点了一下头,很平静,“加油。”
说完便继续认真看着专业名称。
她听见同桌似乎很轻地“啧”了一下,然后扭过头没再看她。
四周同学们讨论的声音很大。
无意间,她听到了一句“还是法医牛,别人都是和活人打交道,法医是和死人打交道,工作根本不用交流,好爽”。
温漾的目光微微一凝,慢慢落回书上。
——法医学。
名次:296。
相比起其他专业,延大的法医专业对分数要求是最低的,并且是提前批,会比其他专业更早知道录取结果。
而其他专业大多录取名次在150名以内,法医类放宽了近两倍——尽管分数依旧吓人。
但以温漾的成绩,如果报考法医类,压力会小很多。
最重要的是——
“工作根本不用交流。”
温漾默默地在专业名称上画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