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温漾忽然重新握了上去,以一个十指紧扣的姿势。
许珩的话音忽地顿住。
那瞬间胸腔里的鼓动似乎漏掉了一拍。
“哥哥,”温漾仰起脸,对上哥哥复杂的目光,“我喜欢这样。”
声音似乎忽然变得很远。
许珩垂着眼,望着妹妹坦然干净、毫无杂念的眼睛。
这一刻,时钟的指针停止。
他的灵魂被切割成矛盾的、完全相反的两部分。
该以兄长的身份告诉妹妹,这已经超过了界限,是暧昧不明的错误。
要制止,要教导。
妹妹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他却很明白。
他很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做什么。
然而心跳说不了慌,它正在不受控制地加速。
血液的流速、瞳孔的放大,一切证明着,他即便披上了兄长的皮囊,依旧是肮脏的、可耻的、不堪的,为了妹妹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在欢呼雀跃。
什么样的哥哥会因为妹妹而心动。
多畸形、多病态。
多……恶心。
许久。
他慢慢阖上眼,握着妹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腹紧紧贴着妹妹手背冰凉软嫩的皮肤,声音很低很轻,“嗯,哥哥也喜欢。”
-
超市采购完后,夜幕已经降下,城市里亮起了灯,显得不那么冷清。
回到家,身上裹挟的寒气扑簌簌地落下,被家里温暖的光包裹。
“阿漾先做会儿作业?”
许珩提着手提袋往厨房走。
温漾回了个“好”,自觉地擦了桌子,给哥哥倒了杯水放进厨房,然后回到房间写作业。
厨房的门被合上,似是要阻隔烟火气,但饭菜的香味还是很快从缝隙弥漫出来。
片刻后。
温漾写完最后一个字,走了出来。
她视线在沙发上叠放整齐的毛毯上停了一下。
恰好这时,厨房门被打开,许珩端着番茄炖鲈鱼出来,“阿漾写完了?先去洗手吧。”
“好。”
温漾转过身去了浴室。
没一会儿,她走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碗筷。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哥哥收拾好过来,问道:“哥哥昨晚是睡的沙发吗?”
许珩坐到温漾旁边,“是,怎么了?”
“哥哥可以睡另一个房间的。”
温漾说。
“另一个房间之前是姜阿姨在用吧。”
许珩笑了一下,说:“哥哥只是暂住一晚,没有鸠占鹊巢的打算。”
“不是鸠占鹊巢,”温漾说得很平静,语气没什么波澜,“妈妈不会再用这个房间了,所以也不算是鸠占鹊巢了。”
许珩给她盛汤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放下汤勺,将碗放在温漾面前,道:“离别是成长过程的课题之一,或早或晚。阿漾可以感到难过,这不是丢人的事,哥哥会陪着你。”
“……嗯。”
温漾低下头,握着汤匙搅动着。
过了会儿。
她忽然问:“哥哥可不可以留下来?”
许珩微微一怔。
“留在这里。”
温漾抬起眼,神色认真,“留在我身边。”
坦荡而直白。
不带任何别的意味。
该拒绝的。
留下来意味着每天早上到公司的时间会变长,何况,即使姜烟不再回来,他也不能理所当然地使用那个房间,沙发不是一个长久的休息场所。
更重要的是,应该避嫌。
这是许珩这二十多年所接受的教育。
和异性保持相当的距离。
同住一个屋檐下,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这不是异性,这是他的妹妹。
兄妹原本就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合情合理到丝毫不会让人意外。
只要他留下来。
兄妹的羁绊会顺其自然地加深,任何亲昵化作理所应当的亲情,在无数次的重复中烙刻进彼此的灵魂,而那道加注在身上的看不见的枷锁会愈发牢固,直至再也无法扯断。
从此以后,他将永远停留在哥哥的身份上。
许珩的呼吸有片刻的静止。
他没有回答。
长久的缄默,如同另一种委婉的答案。
温漾抿了一下唇,眼睫垂下,声音很低,以一种很抱歉的语气,“对不起哥哥,让你为难了。”
“我以后不会……”
“不为难。”
许珩轻轻打断了她。
餐桌里有片刻安静,天花板上投下来的光在此刻忽然令人眩晕。
他无声地闭了一下眼。
过了几秒。
他复而睁开,重新拾起筷子,如往常一样为妹妹夹菜,展露一个温和的笑,“只要阿漾不嫌哥哥在这儿打扰你,哥哥当然可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