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漾感觉到手腕的表被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但因为内侧粘了胶水,并没有丝毫松动。
紧接着那人收回手,彬彬有礼地问道:“没事吧?”
“……”
温漾抬眸,看了一眼对方碧色眼眸,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开始在黑板上写答题步骤。
她写得很快,几乎是上台答题里最快写完的。
写完后,没有半秒耽搁地扔下粉笔,就要往下走。
经过身旁的人时。
有一道很轻的仿佛只说给她听的声音响起。
“报名费找了很久吗?”
温漾遽然一顿,瞳孔轻微收缩,倏地侧眸看向他。
恰在这时。
卫行谦写完了最后一行步骤,慢条斯理地将粉笔放在了黑板槽里,回过头瞧了她一眼,唇边翘起,声音压得很低,“总算对我感兴趣了?”
说完后,没有再看她,就这样朝着自己的座位而去。
有一瞬间。
温漾望着他的背影,仿佛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她几乎不记得后来老师是怎么讲的题,也不记得这节课是怎么结束的。
一整个上午,她都有些走神。
脑海里,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影却在不断闪回,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可他不是。
那个人不是卫行谦。
她无比清楚这件事实。
因为她听过的。
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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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烟将温漾送到舅妈家的那天,最先回来的是表哥姜霆,他挎着书包走进来,少年身形很高,手里拿着根冰棍,一边咬一边喊了声,“修凌,走啊,打球去。”
然而一进来,撞见的却是坐在客厅有些局促的温漾。
听到声音,温漾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小声喊了句,“表哥。”
姜霆看到她愣了一下,而后才道:“温漾?你怎么在……”
顿了一下,想起前几天爸妈还因为这事吵了一架。
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老妈埋怨姑姑,“要我说,一开始就不该治,本来医生都说了没多少希望,你看吧,非要治,这不,还不是死了,还浪费这么多钱,这也就算了,咱们借出去的也不少吧?我们对她也算有良心的了吧?她倒好,不说挣了钱先还我们点儿,还扔个累赘过来。”
“什么叫不该治?”父亲的声音透着火气,“妹夫没病的时候,哪次来我们家没送礼?这些年,人家接济我们家的可不止我们借的那点钱,就说你那些衣服,人家小烟以前送你的,哪件不是好几千?怎么现在人家有困难了,你就开始说这些风凉话了?我看你真是和那些白眼狼没区别。”
“我白眼狼?我要是白眼狼我还会借钱?我还会让她把温漾送到我们家来?”
老妈把洗着的菜往盆里一扔,情绪激动地道:“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一样做你那烂好人?你怎么不看看这个家,本来就只有三个房间,我俩一间,儿子一间,修凌一间,哪儿还有多的房间了?本来就小,现在好了,还要再多一双筷子!”
闻言,父亲也停下了切肉的动作,声音不由扬起,“是!你侄子住我们家就可以,我外甥女就不行!”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不过老爸老妈吵架也是常有的事,他也没放心上。
这会儿看见温漾,他才想起来她接下来要暂时住自己家的事儿,随口问道:“你几点到的?”
温漾乖乖答道:“两点。”
姜霆“哦”了一句,又问:“那你房间收拾好了吗?”
温漾这才巴巴地望着他。
姜霆咬着冰棍,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住哪间屋子,便抬了一下下巴,说:“喏,那个房间,本来是骆修凌住的,现在你住那儿了,骆修凌来跟我住……对了,你过来的时候见没见到一个哥哥?”
这时。
姜霆的房间门忽然从里打开。
少年走了出来,凌厉的五官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语气极为不耐,“不是打球么?”
姜霆眼一挑,有点意外,“你在家啊,我以为你不在呢,刚叫你怎么不出声?”
骆修凌“啧”了声,懒得回答。
“行吧,”姜霆站了起来,又想起什么似的,朝温漾道:“你自己去收拾房间吧,我们先走了。”
姜霆没注意到温漾看见骆修凌后瞬间的僵硬,扔下书包便和人一起出了门。
大门合上前。
温漾看见骆修凌站在门口,漆黑眼眸不经意地瞥来,一瞬不错地盯着她。
如同一条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
温漾僵在原地,四肢冰凉,几乎忘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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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却拥有近乎一样的眼神。
温漾指节慢慢陷入掌心,眼底却没有当年的惧怕,取而代之的,是刻入骨子里的厌恨。
下课铃声忽然响起。
随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教室里的同学全都一走而光,喧闹也跟着远去。
渐渐安静了下来。
温漾慢慢回过头。
只见不远处,剩下教室里最后一人。
他盯着温漾,微微一笑,而后抬起了手。
指节挂着一个金属扣,上面坠着的东西,温漾再熟悉不过。
正是上周五找了一下午的白色绒毛小狗。
而里面装着的,是她暑假班的报名费。
卫行谦轻轻晃了晃,似笑非笑地戏谑道:“看你找得那么辛苦,我还以为对你而言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