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盘子边上的勺,舀了一点:“这,是什么?”
献流微笑:“淤泥粥,大补。”
扶西蹙眉,芋泥这东西她在人间见过,也不是这个颜色啊……
望着勺子里的东西,心一横,缓缓将勺子递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有点腥气。
小侯灰头土脸地拿着锅铲出来:“山君——别吃——”
扶西趁机放下勺子,拍了拍献流的肩膀,抚慰道:“啊呀,小侯找我,我下回再吃吧。”言罢她立刻迎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朝着献流的方向挤眉弄眼。
小侯神色不虞:“他今日起了个大早,不由分说地按进厨房,就要做早点。”
“一会儿说要蒸包子,一会儿又说要做胡饼,才开始烧火,就差点把厨房炸了!”小侯声泪俱下地控诉,“我攒了那么久的锅碗瓢盆,差点都被他毁了。”
“山君,你好好管管他!”
扶西拍着他背给顺顺气:“好好好。”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侯将锅铲放下:“正要跟你说,他觉得你一棵树只喝粥没营养,硬是到后山荷花池里挖了淤泥加进去,说给你补补……”
原来是这个淤泥……
扶西笑容又僵在脸上,只觉得此贼折磨人的方式还真是千奇百怪,数不胜数,乍一听只觉得他脑子有病,可细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她大了,不是小时候长身体了,不用吸淤泥。
一回头,献流正捧着这碟子黑乎乎的淤泥粥望着她,眉毛微微压低,牛高马大的人就这样稍稍扁着点嘴,看上去十分冤枉。
扶西叹口气,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安慰起来:“我谢谢你的心意,可这东西真吃不了。”她居然思考起来,“不如你送给红生,他此时正是恢复修整的时候……”
献流眉毛蹙得更紧:“罢了,我扔了去。”
望着他踱步而去的背影,扶西不解起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一个堂堂的山君都纡尊降贵地劝解他了居然还不满意,天底下哪有这么难伺候的仆人。
不对!
她怎么就熟门熟路地去安慰此贼了,如今不打不骂难道不是是她最大的恩赐吗?
想到这里,扶西收回脚步,她真是操心过头了。
在山里转悠了会儿,又遇上程衣笑意盈盈地迎上来。
“山君!”
她衣裳飘飘,容颜生光,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颗泛着七彩光芒的珍珠:“怀信泣珠,特来献给山君。”
扶西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听闻鲛珠大补,食之可聚天地之灵,加快修炼,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她将珠子在手里转了一圈,“真给我啊?”
怀信冷哼一声:“爱要不……”
程衣撞了撞他肩膀:“他的意思是,山君若还想要,他再弄一些出来。”
怀信的表情变作不可思议,他望着程衣:“你,你瞎说什么胡话?”
扶西咧嘴一笑,根本没注意到怀信的变化:“真的吗?太好了,我正缺这些东西呢!”
程衣笑得依旧那样得体大方:“是啊,山君要多少,他就能给多少。”
扶西一听,眼睛都比平日亮了几分,忙不迭地按住怀信双肩,语气不复之前的平淡,反而很是雀跃:“太好了!扶西山重建有人了,我果然没看错你,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看着邪恶,心底其实还是有些良知的。”
怀信听得云里雾里,这山君像是在夸自己,可听着又不太像。
程衣趁热打铁,一只脚箍住怀信意欲上前的左脚,身子往扶西那边倾过去,从怀里掏出图纸,还是五张。
扶西望向两人,心中愈发舒坦。
若是小贼能像这两人一般懂事,她哪里还有那么多愁绪。
程衣将五份图纸一一摆开,立刻开始介绍,详略得当,舌灿莲花,听得扶西连连点头,赞许之声不断。
“这个好!”
“这个也好!”
“呀,这个也不错。”
程衣介绍完,退至一旁,抬手指向第一张图纸:“山君,此屋虽只有一层,可样样俱全,简约而不简单,风尚却又独特,精巧而不繁琐,最适合你们这样的三口,啊不,五口之家啦。”她说完立刻去打量扶西神色,这话她也有私心,一层地基简单,此图装饰不多,尽早完工方是正途。
扶西不说话。
程衣也紧张起来,她咬咬牙:“那不如……”
“就第一个吧,挺好的。”她咧嘴笑了笑,“看着比安阳老头的院子好看。”
程衣松了口气,大风过境似的将图纸收好,身着脏污的衣裙,也站得挺拔似竹,很是干练:“那便今日选址,明日开工!”
扶西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过了一圈,程衣看着稍有些柔弱,旁边这个怀信额头似有乌云,朝她瞪着双邪恶死鱼眼,整个人虽高挑,却不够健硕。
这房子真交给两人建,怕是有些悬。
不过,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将那颗程衣递来的珠子观赏一番,扶西朝着怀信摆摆手:“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