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照有些不满燕赤霞到现在还带上聂小倩，不过想想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何况又不是他在救，就随燕赤霞去了。

聂小倩本不想上去，直到燕赤霞说自己没了法力，没办法驾驭岑元子的这只纸鹤，她才愿意离开。

成功救走燕赤霞，褚照深吸一口气：“走吧，影四。回会场。”

卞城王与岑元子交手，那是越交手，越心惊。他是卞城王，虽然继任卞城王至今，只有千年多的时间，可是他享受的香火供奉之多，却让他身上有着恨不得逼上几万年的道行。可是岑元子凭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修炼至今，连五百年都未到的小妖，为什么她竟然能在他和黑山老妖一起出手的情况下，还能不落下风？

她甚至还没有抽出她那把据说是先天灵宝化就的白阿剑！

卞城王不敢信，他也不愿信。

这时候他很想承认自己走了眼，岑元子并不是靠着女娲娘娘的势那么倨傲，而是她真的有倨傲的资本！可是他能承认吗？

不能！

因为他已经跟岑元子撕破脸皮了！

早在他宣称岑元子不来，他就要把燕赤霞扒皮下油锅时，他们就撕破脸皮了！

当然，卞城王在一开始是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是撕破脸皮的，因为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岑元子，只觉得自己那样做，是敲打敲打年轻不懂事，仗着有点才华有点势力就狂妄自大的后辈。直到现在卞城王见识到了岑元子的真实实力，他才恍惚明白，他把人得罪透了。

卞城王心生退意，打一架就够了，没必要不死不休。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大的恩怨。

正那么想着，耳畔忽然传来《金刚经》的吟诵之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卞城王还好，他受香火供奉，并不怕佛经梵文的攻击。可是黑山老妖就惨了！

他本来就是一座黑山成精，只是当年仗着乱世吞了太多魂魄才让他成了气候，却也是为佛所不容的。

会场下面，吟诵声仍在继续：

“……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影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木鱼，在那里敲。奇怪的是，影四虽为半妖，但他多年待在大灵山寺受佛音浸染，按理敲木鱼怎么说也不至于出事才对。可偏偏，他的羽毛在一片片地脱落。

“你怎么了？”褚照一惊，念经的声音就一停。

影四摇了摇头：“大人快念。那黑山老妖万年修行，若没有《金刚经》辅助，岑元子怕是难敌。”

“可是你……”褚照想问影四的羽毛是怎么回事。

奈何影四十分坚持：“大人！不能让黑山老妖赢！若他赢了，不说岑元子会身受重伤，天下也将生灵涂炭！”

褚照只好继续念经，木鱼声也再次敲响。

黑山老妖尖声咆哮，当即要吸取他们魂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施展法力，他的肚皮就被一把剑狠狠贯入！

卞城王眼皮都颤动了两下，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岑元子那女人是真狠啊！

黑山老妖被打断施法，还被白阿剑刺中受了创伤，他吃痛，不知从哪里移来一座山，就要压在岑元子身上！

褚照在下面看到，急得不行，但他也只能念念《金刚经》，帮不上一点忙。好在很快他就发现，岑元子一剑就劈开了那座山，身形矫健如鹰，迅猛如豹，再次在两截山的缝隙间向黑山老妖刺去！

那场景，激动得褚照这个早代入气氛组角色的，恨不得握拳呐喊，岑元子太帅了！

当然他没喊出来，只是佛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得十分欢快，犹如音符雀跃：“菩萨於法，应无所住，行於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

影四敲着木鱼，眼下的他，好像不再是那只在大灵山寺里潜心向佛的小妖，而只是半妖。身为半妖，触碰佛门之物，自然是有所损伤的。何况他还是根据褚照念经速度来调整敲木鱼的高低大小频率。

一身的羽毛脱了又长，长了又脱，那过程简直跟凌迟一般。可是影四一点也顾不上。

他一双长目愤恨地盯着黑山老妖，他知道自己的修行完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要让他死。

从潜入妖鬼营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父亲是一只鹰妖，母亲是一个人类。父亲一直忠心耿耿为黑山老妖办事，黑山老妖却看上了他的母亲，要强娶他的母亲作为新夫人。而后，母亲融为黑山老妖的一部分，父亲也被迫身亡，最后只能拼尽全力将他送出去。

那时他还小，对这些恩怨全然不记得也不能理解。只知道父亲为了救他，死了。

可是等他潜入妖鬼营，父亲昔日的部下认出他找上他时，他就什么都明白了。黑山老妖是他全家的仇人！他一定会报仇！

黑山君又如何？万年道行又如何？

他这次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