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尘止住笑了，说道：“你不要恼羞成怒的生气，我正经和你说话。皎皎，若我痛哭流涕向你认错，说我是一时糊涂，说我多么多么惦念从前情分，说你能不能渡我，饶了我这次，你会不会原谅我，拯救我？”

乌发轻轻划过了黎皎皎脸颊，她轻柔且坚定说道：“自然不会。”

她的手也紧紧握住了非墨剑，手心出了一层汗水。

沐雪尘也并不意外：“不错，你本也不会原谅我，可偏偏说这些恶心的话。因为你恼羞成怒，因为我没把你那些个善良纯真放眼里，没被你天真无邪的魅力所折服，所以你心有不甘，你盼着我痛哭流涕认错，你虚伪，你以为人人都吃你那一套！”

“你真把自己当光，人人都要奉你而生，为你神魂颠倒？我可不是李明奇，也不是素琼英，更不是小叶村里那些死人。”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想要作呕，你以为大家在一起当真很和顺？谢流霜早就与李婉华不和，却斗不过李婉华的那些个手腕。你觉得她比李婉华要好，她自然十分开心，对你处处奉承。”

“常言笑和薛欣岁数都比你大一轮，凭什么把你这个年岁不大的黄毛丫头奉为团队中心？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在燕不屈面前受宠，他们也能得益。不过他们要脸，嘴上不承认，心里更不会承认。”

“就好似薛欣，她口里说你是她的救赎。可事实上呢，支撑你救赎她的是燕不屈给你的资源。不过你的薛师姐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庸俗，她自然会自欺欺人。”

“他们跟你关系当真是平等的吗？为何每个人都会顺你意思？哪怕你修为低微，远远不及时，他们也奉你为中心？其实大家都各怀心思，各有盘算，不是你以为过家家酒一般的纯粹友谊。”

“这个世界没什么情分是单纯不含杂质的。”

沐雪尘发泄自己愤怒，展露自己仇恨，那些话宛如人世间最负面阴暗，就由着沐雪尘这般的宣泄而出。

那些言语落完，四周静了静。

黎皎皎眸色也静了静。

谢慈看着黎皎皎背影，几乎想要伸出手搭上黎皎皎肩膀。

他当然知晓这些言语对黎皎皎的杀伤力。

沐雪尘当然也是故意的!

撕破曾经的美好，将一切说得污秽不堪，曾经完美得不真实的友情也沾染的世俗污浊。而沐雪尘口中所说这一切，也未必全然不真。

虽然，眼前女修已经经历太多，可友谊是黎皎皎内心最深一道防线，也许黎皎皎会碎掉。

不过在谢慈伸出手之前，黎皎皎已然是向前一步。

她说道：“你问为什么他们会依从我的心思——”

黎皎皎也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因为我值得。”

“因为我是一个，值得被人爱的人，更值得他们对我的好！”

“我会实现他们对我的渴望，满足他们对我寄望，绝不会辜负他们期待。”

自信、自负，还有满满的配得感。

她不是一个自觉不配的女孩子。

谢慈看着黎皎皎背影，他黑沉沉的眸色之中透出了一缕光彩，那样的光彩源于喜欢。

这就是黎皎皎对沐雪尘那些话语最坚决的答复。

这世上有的人讨厌被人期待，过多的期待会被当作包袱。

可黎皎皎不同，她自幼在期待之中长大，她也享受这些期待。

如今她毫不犹豫表现自己的存在感：“虽然我那时才入雪川宗，虽然彼时我修为低微，但是他们都知晓，我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一个不会让他们失望的人。”

“也许你说得也没错，但世上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就算他们并不完美，我也爱他们。”

长于雪川宗，又身处相互竞争算计环境，也很难长成不带丝毫俗欲的白莲花。

但是，他们还是聚在一处，那些感情也是真实的。

只不过对于沐雪尘而言，他总是盯着这些晦暗阴暗处。

沐雪尘心尖儿掠过了一缕恼恨，因为直到这时候，黎皎皎居然还在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