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谢慈入狱,关入了三十三狱,那时沐雪尘是什么样表情呢?
黎皎皎当然也是记得的。
彼时沐雪尘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样子,面颊也添了几分笑意。
他当真非常、非常的畏惧谢慈。
本来谢慈应该死在三十三狱的,可后来谢慈却偏生熬了过去,活了过来。
这件事使得燕不屈十分在意,但在意也不仅仅是燕不屈。
黎皎皎曲起手指塞入自己唇中,深深将自己指关节处咬出了血。
她不愿意想,可那个可怕的猜测带着该有的逻辑性一下子涌向了黎皎皎的心尖儿,使得黎皎皎避无可避。
如果沐雪尘真那么怕谢慈,那么寻个由头死遁消失,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黎皎皎唇中也品到了几分血液的甜腥味。
是呀,杀人的是何昭娆,然后这件事情便顺理成章跟燕不屈搅合在一起。
黎皎皎瞧着自己在镜中的样子,秀丽容颜如雪秀润,淡青色的眸中也泛起了盈盈的泪光。
夜凉如水,谢慈仍在抚琴。
就是这个月剑台的大魔头将沐雪尘吓得屁滚尿流,惊慌失措?
黎皎皎慢慢的松开牙齿,放下手指。
纵然再不愿意面对,有些事实本也容不得如何回避。既已走至这一步,她怎么都不能退缩。
谢慈就在隔壁,淙淙琴声萦绕于耳,黎皎皎也应该再去问个清楚。
山洞之中,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何昭娆大口大口喘气,鼻端萦绕的却是血腥与腐败之气。阿昭小心翼翼的望着她,不敢如何的懈怠。
何昭娆如今情况也很是昭告。
恶咒发作之后,她痛苦不堪,十分难受。这样熟悉的痛苦涌来,仿佛是刻骨铭心的折磨。
阿昭扶着她,妖魔袖下的手掌露出了异色的皮肤,与何昭娆水润肌肤相比,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可这不过是暂时的。
如今这般情景,何昭娆哪里不知,哪里不晓?
如今她名声尽毁,在神山之境的应答也失了燕不屈的欢心,也再回不得雪川宗,在玄天境也宛如过街老鼠。
更要紧的是,她得罪了自己那个主人,所以方才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阿昭这个妖魔侍奉何昭娆不留余力,已杀了个女修替何昭娆换了手,换下通身肌肤。可何昭娆也是有经验,知晓再过上几日,这肌肤也是会逐渐溃烂,压制不住。
那恶咒是神魂之咒,哪怕何昭娆真有本事夺舍,诅咒也是会如影随意。
何昭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
怪谁呢?她心下最恨的就是黎皎皎了,还有那个李明奇。
还有,就是她的那个主人!
一想到那个主人,何昭娆就不免打了个寒颤。
她想着对方冷清冷心,想着那人对自己绝色之姿不屑一顾。何昭娆恼恨之余,还不免有一缕说不出的畏惧。
那时李明奇咄咄逼人,她口不择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但也不算是假话。
对方以折磨何昭娆为乐,没留意到何昭娆窥出端倪。
那邪修十分小心,连手掌上都戴着薄如蝉翼的手套。
可正因如此,方才更易使得何昭娆看出端倪。如非熟识,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从许久之前,何昭娆就笃定对方必然身份微妙,不可见人。
自己说不定是认得那个人的。
然后就是上一次,对方提及了黎皎皎,言语之间十分微妙。既是相熟,又是与黎皎皎有牵扯,范围大大缩小。那邪修通身虽隐于斗篷之下,分辨不出面目,可分明是男子无疑。
何昭娆向来对男子都是特别留意。
对方态度暧昧,提起黎皎皎又是那样的口气。何昭娆想到了小叶村,既不是李明奇,那就是常言笑与沐雪尘。
常言笑死没死,再没谁比何昭娆这个杀人凶手更明白。那个月剑台弟子确实折于阵中,这样粉身碎骨,化作血雾。
只有沐雪尘,他是伤重而亡,并不是死于何昭娆的法阵之内。
那就是沐雪尘了!
何昭娆想明白什么,蓦然尖声发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沐雪尘是害怕谢慈,害怕得发狂失智,如此金蝉脱壳。
何昭娆既忿怒又恼恨,她那个主人,也不过是这般货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