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几句话,也没有什么信息量,仿佛其中告密内容并没有什么要紧。
仔细思来,不过是小事。
更何况如今黎皎皎已经离开雪川宗了,那时是否身躯有恙已经不重要。
陆显之将这神出鬼没的密信揉成一团,扔在一边,本来不欲理会。
他也可以不去理会,更没有理会必要。
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陆显之居然去查一查。
他问过李婉华,看过灵药谷存档,甚至提问过当时送药两个小医修。陆显之身为雪川宗的灵主,他自然也是个有脑子的人。李婉华含糊其辞,但那些手腕他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彼时黎皎皎必然是灵息紊乱,有走火入魔之兆。而李婉华呢,她既不想亲手害人,又想推脱此事,故而使了个小手段。
纵然李婉华不承认,陆显之也能瞧出个七八分。
他约莫知晓黎皎皎离开雪川宗时,大约受了些委屈。
念及于此,陆显之胸口亦不自禁浮起了一缕闷堵,似有些不快。
但他生生压下去,旋即心口浮起了一缕冷意,想那又如何?
哪怕受了委屈,难道一定要自甘堕落,和谢慈这个凶修在一起?黎皎皎本就是这么个品行,当初已展露出不受管教约束的性子,遇到一个契机,自然是寻着机会黑化堕落。
陆显之冷冷想:根本不值得同情!
更何况,一开始本是黎皎皎的错,不是吗?
那女娘太过于任性,被宠坏了,只需受些许委屈,便要偏激的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出来。这样的陆显之实在见得太多了,他原还想将黎皎皎驯一驯,可惜黎皎皎根本不受教化。
待黎皎皎走得近些,陆显之蓦然掠至她跟前。
黎皎皎有些莫名。
陆显之望向她:“为何送信给我。”
其实那封信不重要,黎皎皎为什么如此也不重要,他也不必相问,不必理睬。
可就像陆显之会理会这件事,甚至问上了李婉华一样,他甚至主动问黎皎皎这件事。
陆显之心尖蓦然浮起一个想法,他想黎皎皎许是想要回到雪川宗。
那念头在陆显之心口浮起,陆显之心底竟生出了几分异样。
谢慈则在一旁说道:“不是她,是我。”
黎皎皎顿时明白了什么,侧头狠狠瞪向了谢慈,眼底亦浮起几许恼色。
谢慈老惯犯了,从前他会送些小物件,使黎皎皎以为是陆显之所赠。那时她也误会了几分,对陆显之生出了几分原不该有的脑补滤镜。
现在谢慈给陆显之不知晓送了什么信,陆显之生出误会,以为是黎皎皎所赠。
黎皎皎只觉得十分之尴尬,她强自压下怒火,客客气气说道:“陆仙师不必理会,我已屏了你的讯音,更绝不会主动送信于你。至于谢剑主有什么爱好,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注意力集中在谢慈身上,显然对谢慈的自行其是十分不满意。
陆显之只觉得胃里被塞了什么东西,顿生一缕狼狈和讥讽。
似他这样一板一眼固执之极性情,本不该来黎皎皎面前,更不该多问这一句话。黎皎皎性情那样的可厌,如今更与谢慈这个魔头搅合在一起。如此一来,自己不过是这对男女表演一环。
他对黎皎皎厌意更浓了几分,更厌是自己。
一个人恪守规则,不去行非分之事,说非分之话,那就绝不会引来嘲笑!
面对黎皎皎这样虚荣骄矜女修,他不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人不应该将自己面皮扔地上让人踩。
那些心思流转间,他听着谢慈说道:“说说也是无妨,当初皎皎走火入魔,不是很好,于是放出讯音求救。不过那时,恰逢陆仙师在场,于是听着一些陆仙师的真心话。”
短短几句话,陆显之耳朵轰然一响,一向冷傲自持的他,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他听着黎皎皎似也吃惊,问谢慈怎么会知晓。
谢慈只说是黎皎皎自己告诉他的。
黎皎皎想起那日自己短暂失忆,谢慈又在三十三狱学得一身异术,难道就是那时被谢慈算计?无论怎样,这也是一件极令人着恼的事。
陆显之却全没将二人的争执听进去。
他自然记得当日的场景,因为就是那一天,黎皎皎离开了雪川宗。
也是那一天,他在燕不屈面前坦诚了自己心意。
他觉得与其放任黎皎皎去别的宗门,不若让黎皎皎就这么死了。
那些话,黎皎皎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