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大氅时露出手腕,上有一道殷红艳疤。
哪怕方才谢慈用非墨剑割破自己手臂,那伤势早已痊愈,可这手腕上艳疤似早就存在,一直在此。
黎皎皎盯着眼前恶修,禁不住口干舌燥,更忍不住让问题脱口而出:“你人在三十三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谢慈比起手指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们也算不得很熟,大约并不能告诉你。”
黎皎皎眼珠子扫过谢慈的小腹,估摸着谢慈已有几分收获。能利刃刺入小腹内而不死,那已是十分难得,更不必说自己忽而昏厥,任由谢慈夺走阵珠。
那阵珠对于谢慈确有几分压制之意,但大约并不能真正掣肘谢慈,所以谢慈夺走之后,又轻而易举的扔还给自己。
这些古怪异术莫非皆是从三十三狱获得?
那些关于三十三狱的凶修很快精神紊乱,自残而死,偏生谢慈却是活了过来,还是这般的游刃有余坦然自若。
谢慈放下手指,忽又笑了一下。他似乎不甘于锦衣夜行,想要炫耀一下,于是对黎皎皎说道:“若放弃人这样身份,能达到目的,无论怎样活着,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谢慈话外有话,仿佛在说自己,也仿佛在说黎皎皎。炼成血傀,已算不得人,可黎皎皎如今仍能做些她想做之事,那岂不是一桩好事。
他盯着属于自己的无知无觉血傀:“至于小叶村之事,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若谢慈一开始这样说,黎皎皎定是半个字也不会信。
可如今谢慈已然道明,说他与黎皎皎并无旧怨,那么这一切解释仿佛也是顺理成章。
谢慈解释很是周到,但黎皎皎就是隐隐觉得极别扭,极不安,也极古怪。
她也绝不可能将谢慈说辞全然相信。
“素琼英是你安排,窥探我一举一动,是不是?”
谢慈也没否认:“我不过是因利用于你,于心有愧,所以想挑个合你心意的女孩子服侍你。让她陪你说说话,什么事都能助你一把,对你安抚照顾。琼英难道不好吗?”
素琼英当然很好,黎皎皎也很喜欢她。可一想到这一切是眼前男子安排,她便毛骨悚然,十分别扭。
谢慈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讲得十分无辜,但黎皎皎绝不会信他。
她这副姿态落入谢慈眼中,倒别有一番风情。
两年不见,黎皎皎果真已经是成熟许多了,心思也几经聪慧,想法也很缜密。
一个人经历太多,总是会有点儿改变,黎皎皎也不是那个遇到危险动也不敢动的木头。
老实说当年的黎皎皎令谢慈十分失望。哪怕他吻住了黎皎皎的嘴唇,也觉得不过如此。看着少女软绵绵跪下来时,他甚至怀疑计划能不能成功。
使黎皎皎遭此羞辱,又以人命挑战了黎皎皎的正义观念,若黎皎皎就此恐惧下去,说明黎皎皎已经是颗废子。
这样的废子,谢慈已经不知晓杀了多少,那时他本以为自己要多失望一次。
雪川宗总说他怎么见色起意,觊觎黎皎皎,那都是没有的事。像他这样执着力量近乎疯癫的之人,于色一道,已经没有多少遐想。他的大音血雀不知晓收割了多少性命,一颗心早就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雪川宗实在太过于无聊了,修士们总是喜欢搞点巧取豪夺的桃色绯闻,来打发一下无趣的岁月。
直到黎皎皎当真突破心魔,人前指证,方才给了谢慈一点希望以及惊喜。
如非如此,他会毫不留情杀了黎皎皎,不带半点仇恨,亦无半点不舍。
而如今黎皎皎还活着,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一点对黎皎皎的怨恨。
这于谢慈而言,倒是极为少见之事,毕竟他荡魔数载,已经没什么人配做能得罪他的仇人。
那日黎皎皎来捉拿自己时,他功体孱弱,苟延残喘。黎皎皎刺了他一剑,将他捉拿,十分的趾高气昂。彼时谢慈自尊受辱,十分恼恨。
不错,这固然是谢慈计划中一部分,是他自导自演。但他素来任性,也不是个多讲道理的人,受不得黎皎皎对自己折辱。哪怕是自己安排,他也会迁怒于人。只是大局为重,谢慈生生忍下来了。
他接近黎皎皎,必要将黎皎皎攥于掌中,为自己所用。
虽黎皎皎是自己傀儡,但有些事情强逼就没什么意思。世人皆知谢慈凶残,却不知谢慈心机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如今水到渠成,谢慈也抛下诱饵:“我虽并非凶手,但能助你寻到幕后元凶又如何?”
不出谢慈所料,黎皎皎面色亦发生变化。
与谢慈为敌时,你会觉得无比恐惧,十分不安,乃至于格外惶恐疑神疑鬼。这一切皆因谢慈这个对手太过于可怕。可倘若谢慈温言细语,只说他愿意站在你这一边,那你心思自然会生出一种安慰,好似得了一个很强大的依靠。
黎皎皎一瞬间仿佛也被诱惑到,可她很快冷静下来:“谢剑主,我还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