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剑锋轻轻一递,就能伤了黎皎皎,不过谢慈终究也未这样做。他收回剑,化为剑珠,重新系于黎皎皎腰间。
接下来,他便要跟黎皎皎好生谈一谈。
黎皎皎从梦中醒来,只觉身躯微软,她蓦然睁开眼。
初睁眼,入目却是一片苍白手掌,轻轻提着一颗殷红珠子。
本来系在黎皎皎手腕上能压制谢慈剑珠,如今却被谢慈摘下来,如此提在了指尖。
黎皎皎打了个激灵,蓦然飞快站起,飞快用手扣住剑柄。
她一双眼蕴含浓浓警惕,那双杏眼睁大时,有猫一样感觉,如今这样子的感觉亦是愈发鲜明。
黎皎皎唇角泛起一缕冷意,一双眸子亦不觉灼灼而生辉,背脊却因领受到危险生生透出了冷汗。
谢慈瞧着却有几分好笑样子,随手将剑珠抛将回去。
黎皎皎伸手接过,攥在手中,已瞬间用玄息检查自己身躯各处,却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方才她无故昏迷,必然是眼前谢慈使了什么手段。
她也打量谢慈,谢慈撕碎了衣衫,破碎衣衫半掩着优美腰线以及腹肌,腰间伤口又已用布条缠住,已经不再渗血。
自己方才那一击,造成伤害似也并不怎么大。
黎皎皎蓦然深深呼吸一口气,抿紧了唇瓣,嘴角有些硬邦邦的样子。
谢慈也不似方才破防发怒样子,似又恢复人前温文儒雅,游刃有余模样。
他口中说道:“黎府主,我可并没有什么恶意。”
谢慈补充:“否则你已经死了。”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况且我待你本有救命之恩。”
黎皎皎又提了一口气。
她当然也想过谢慈威逼利诱,巧舌如簧,可断断未曾想到谢慈居然这般言语。
谢慈解释:“当然灵华峰生出一些异物,我那时不过日常诛邪罢了。”
他的剑不知晓斩了多少妖魔头颅,大音血雀饮遍了鲜血,剑身愈发鲜艳赤红,娇艳欲滴。黎皎皎当然也见过谢慈归来,那些头颅连成长长的串,如此在风中飞舞,啪啪做响。
那不过是谢慈一次日常任务,灵华峰上下皆染此邪,谢慈便封住整个灵华峰,物理超度一番。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但黎皎皎当然会记忆犹新。
谢慈侧头瞧着她:“至于是什么邪物,你今日难道不是亲眼所见?”
他似笑了一下:“你难道不觉得眼熟?”
黎皎皎当然觉得眼熟,今日死了崔盈盈、秋寒水,他们的身躯都当着所有人面前融化,连骨骼都化作软水。就好似被蜘蛛捕捉住猎物,融化成软水,然后再被蜘蛛吸食殆尽。
她只是没联想到两年前,更没想到灵华峰。其实两年之前,那灵华峰内,本亦是哀嚎阵阵。她瞧着那些灵华峰弟子哀嚎,最后也是如此融化,她以为是谢慈炼化所致。
但现在谢慈却抛出另外一个真相,那便是这一切是邪物所致,谢慈不过是在诛邪。
黎皎皎手掌紧紧扣住了剑柄,手心却出了一层汗水。她十分紧张,不仅仅因为面对强大敌人畏惧,还因为她内心生出一丝动摇。
两年前事情,究竟是眼见为实,还是谢慈所言方才是真相?
她不至于如此轻易被谢慈所说动,可心里却不免思索另外一种可能性。
而谢慈则在细说他的救命之恩:“至于你那时看到的沐峰主,已如今日的秋寒水一样,已是神智失常,识海已被邪物所侵蚀。当他向你奔过来时,你本该像今日崔盈盈一样下场。可你被表象所惑,亦或者对我太有偏见,眼里只将我当个坏人。”
“幸好我没跟你计较。”
“本来你也应该香消玉殒,是你自讨苦吃,命该如此。可谁让我那时对你有几分欣赏之意,你是知晓的,否则我不会向燕不屈讨要于你。若换做旁人,我未必会理睬,可既然是你,我自然也去救一救。”
“你看蔺尘双也在现场,他被邪物侵袭的沐华尘扒拉,也被邪物感染攀附,于是我将他们两人都杀了。他们的鲜血染上了我的大音血雀,于是我的剑也沾染了邪物。哈,真是有趣,不过是剑上所沾一点点血污,今日就轻易夺走两条性命。”
“黎皎皎,当日我可是救你一命。当然不单单是救你,若非我杀伐果断,整个雪川宗乃至于玄天境都已化为炼狱。”
谢慈把自己吹得个跟大圣人似的。
他的话有蛊惑人心魅力,纵然仍有所破绽,但竟渐渐引导人顺着他言语思考,好奇可当真是这般缘故。
黎皎皎已经忍不住说道:“既如此,你便眼睁睁看着秋寒水与崔盈盈死在人前?”
秋寒水也罢了,勉强算个叛徒,崔盈盈却终究无辜。
话一出口,黎皎皎便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因为她发出这样质问时,已是顺着谢慈逻辑提出质疑,说明她已将谢慈的话听进去几分。